12、悲壯
在巨連市的城郊快速路上，任洪驅(qū)車以200邁的速度疾馳著，右手握著手機反復撥打著一個號碼，臉上寫滿了焦慮。
日澗狩獵團團長的電話讓他感到恐慌，傍晚運送到困獸場的那一批異獸在逃脫中點燃了燃氣管道，猛烈的爆炸把整個靈異獸寵市場掀了個底朝天。負責追擊的第四和第五兩支狩獵小隊，據(jù)傳回的消息，第五隊已經(jīng)全軍覆沒。
任洪的妹妹就是第四小隊的隊長，任洪已經(jīng)給任橙打了數(shù)十通電話，不是不在服務器就是暫時無人接聽。任洪大腦里一片空白，他無法想象任橙與異獸廝殺的場景，更無法想象，任橙可能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
半個小時之后，當任洪到達普瓦區(qū)的時候，靈異獸寵市場已經(jīng)被燒成了一片廢墟，殘垣斷壁之間彌散著一股濃重的焦糊味道，像是遭遇到了轟炸。
任洪沒有停留，開車直奔山腳，此時的任橙剛剛被醫(yī)務人員從山上抬下來，躺在擔架上呆呆地望著漆黑的夜空。
任洪在人群一眼就看到了任橙那件靚麗的橙色沖鋒衣，極速穿過人群，跑了過去，任橙腿上打著繃帶，身體其他位置也看不到血跡，他長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于踏實了，任洪跟著醫(yī)務人員一起上到急救車里。
兄妹看著彼此，都淡淡笑了起來。
“我聽說第五小隊全軍覆滅，我差點嚇死在路上，腿怎么樣？”
“那異獸覺醒了火屬系，被他燒到了，腿上有些灼傷，沒傷到骨頭?！?p> “好好好，沒傷到骨頭就好，就好?！比魏橄裥‰u啄米似的點著頭。
任橙突然想起了章鐸，“哥，今晚我遇到了一個怪人，特別奇怪，精神好像有點不正常?！?p> “怪人，什么怪人？”
“一個風系，他會飛，戰(zhàn)力至少八級?！?p> 沒想到竟然又是一個風系，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就跟風系扯上關(guān)系了呢？任洪的頭很大，問道：“風屬八級……多少都有些個性吧，他叫什么嗎？”
任橙搖搖頭，轉(zhuǎn)而憤怒地揮了揮小拳頭，“他叫銀行卡，拿走了我的銀行卡！”
一個風屬八級的修行者，竟然拿走了任橙的銀行卡？這特么也太會看人下菜了，任洪有些生氣，安撫道：“等我查到他，一定給你討一個說法！”
“但是他救了我……”任橙補了一句，隨后便把她與異獸戰(zhàn)斗的過程，包括章鐸出現(xiàn)之后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全部講給了任洪。
任洪越聽頭越大，越覺得不可思議，他對那頭蝠翼黑豹的印象很深，那黑豹被其他小隊抓回來之后，在籠子里待了一周都沒有吃東西，要不是有個大金主看中了它，準備收過去當個寵物，困斗場估計早就把它扔到鐵籠里和其他異獸廝殺了。
覺醒到底是怎樣一種體驗？一個異獸都能覺醒，任洪作為一個激活者，多少是有些不爽的。
至于那個風屬八級的修行者，怎么跟前兩天把他綁到樹上的賈劍那么像……怎么都那么賤！那天晚上嚴華在接近午夜的節(jié)點，找那樣一個人到底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有一些比較明顯的體貌特征嗎？”
“皮夾克，工裝靴子，還有一條運動褲，不倫不類的裝扮。還感冒了，說起話來明顯鼻子不通氣。但是天太黑，沒有看到臉……”任橙回想著章鐸的裝扮，心中竟有一絲憧憬。
這邊任洪已經(jīng)大概有了決斷，能穿出這樣的混搭風，應該是以舒適為主導的，怎么也得是個中老年人！看來得拜訪一下開陽府了，去打探一下最近進出巨連市的風系修行者。
“這邊市場的事兒，還有四小隊善后的事兒夠我忙一陣子的了。任橙，你好好休息，我會找個朋友照顧你的?！?p> 任橙撇撇嘴，沒有說話。
任洪帶著愧疚下了車，看著急救車慢慢駛出視野，心中五味陳雜，至親就在身邊，不能守護又無法照顧，這感覺太差了！驅(qū)車回到靈異獸寵市場，他懷疑這一場事故是一次預謀。
異獸即便是覺醒了能力，它們的智力也不足以去使用人類世界的工具。他無法想象是一只黑豹，點燃了整個市場的燃氣管道，太不可思議了。
……
凌晨一點鐘，章鐸帶著一身酸痛回到了賈劍的出租屋。
賈劍的身體機能實在是太差了，高強度的戰(zhàn)斗下來，章鐸感覺整個人都要裂開了，從嚴華那里得到的雷系靈術(shù)卡臨時是不能用了，以賈劍當前身體的強度和靈體的強度，貿(mào)然利用雷系法術(shù)激活雷屬性必將萬劫不復，當務之急，必須盡快提升增強賈劍的實力才行。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賈劍，換你出來了?！闭妈I心念一動，將賈劍從魂冢中置換了出來。
“哎，我的圣王四皇子吾王章大哥。不是我說你哈，你拿著我的身體玩了一天，現(xiàn)在該睡覺了，你想起來跟我換了，你能不能再坑點？這個點了我還能做什么？”賈劍本來不覺得郁悶，兩人的感知相通，沖天而起，從天而降的快感，都是他從未體會過的。但是這個時間點冷不丁地拿回身體，體驗就很糟糕了，感覺就像是一個備胎，一個接盤俠……可問題是，身體原本就是他的。他的生活已經(jīng)完全失序，不上課，不打工，不收廢品，這很好，這是向好的變化，但是他所堅持的，他希望的，也都好像不存在了……
賈劍沒有給章鐸回答的機會，繼續(xù)說道：“我就像是一只小強，茍活在這世上，死掉很容易，我也想過，但是我不能我做不到！我不能向命運低頭！起碼在手刃仇敵沉冤昭雪之前，我還不能低頭！我沒有那么矯情，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而且你我的合作本身就是一個互惠的交易。你的確我身體的使用權(quán)！但是！你沒有決定我人生的權(quán)利！我的人生不是你的人生！”
章鐸能夠感受得到賈劍的憤怒與無助，但是他沒有更好的辦法！或者說，二者共存這本身就已經(jīng)是一個折中的辦法了，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滅殺掉賈劍的魂魄。
章鐸負手而立，浮在山巔之上，看著魂冢里的異獸魂魄。
許久，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章鐸緩身飄下，立在魂冢之中，伸手觸碰了一下蝠翼黑豹的魂魄，開口說道：“或許是我一直沒有袒露心扉，一直沒有讓你真正的了解到我，信息與地位……或者說是信息與能力的不對等，讓你始終沒有一種歸屬感，始終有一種被支配的感覺！這的確是我的失誤，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和你的意愿，我向你道歉！”
“你的道歉我接受，但是問題總要有一個解決的辦法！”
“三個選擇！第一個選擇，依照我們之前的約定繼續(xù)共存；第二個選擇，你我之前的約定仍然算數(shù)，我會選擇另外一個人，但是得等我的靈魄徹底修復才可以；第三個選擇，我徹底取代你，我既然可以攫取、滅殺異獸的魂魄，自然也可以攫取其他生命體的魂魄?！?p> 賈劍看到了希望，追問道：“你的靈魄多久才能修復？”
章鐸笑了一下，這是對賈劍最有利的選擇，他知道賈劍肯定會選這個，誘導道：“我要的東西在某個寶庫中，拿到之后便可修復我的靈魄。”
“這不還是沒得選？”賈劍表情落寞，機械地搖著頭，“章大哥，你的故事凄涼嗎？”
“凄涼？你篤定我的故事是一個悲?。俊?p> 賈劍沉吟兩秒，“都是外來務工人員，你跟我裝什么？家里待得舒服誰會往外跑？”
章鐸嘆了口氣，望著魂冢之外的魂冢，嘆息一聲，“我的故事或許應該稱之為——悲壯！”
“悲壯？”
“想了解嗎？”
“嗯?！?p> 章鐸念出一串晦澀音節(jié)，在魂冢之中拉起一道門。緊接著他雙手憑空一抓，便把賈劍的魂魄拉進了魂冢，輕輕一推，將其送進了門。
賈劍不明就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