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變異

　　這條巨蟒的身軀在艾銳面前不斷地扭動著，可以看到粗大的肌肉在它的表皮下緊繃著，他不知道這個建筑的結構具體是什么樣的，但如果讓這家伙繼續(xù)這么折騰下去，這地方可能很快就要被它這么夷平了。

　　看它的樣子，就算被埋起來了也能自己開條路出去，但艾銳和龍泉就不一定了，他總不能在被埋起來的時候炸一條路出來，這樣就算出去了恐怕也只是被炸成殘渣飛出去而已，他可以做這種事，但如果他在目標不是某個人的情況下炸死了自己，那還有什么意義？

　　他瞄準著這條巨蟒在運動中暴露出來的腹部，這里的鱗片更柔軟，看上去更容易造成更大的傷害，他將第一次使用這種子彈，說實話，他也不是很確定這能不能產(chǎn)生足夠的效果，這條蛇太大了，他沒法分辨什么地方是內(nèi)臟，只是炸掉一塊肉的話，就只是疼而已，并沒有辦法阻止它的活動。

　　但他也沒什么別的選擇，簡單地瞄準之后，就直接開了槍。

　　開槍的瞬間，一種奇怪的感受涌入了他的精神之中，他能感受到這枚子彈頭中所包含的水迅速地從自己身旁竄出，轉(zhuǎn)瞬之間就進入了這條巨蟒的體內(nèi)。

　　他自己本身的反應是無法跟上子彈的速度的，但他卻能感應到子彈中受到他能力控制的水的運動軌跡，并且能夠在子彈移動的任何一個時刻中將其引爆，或許他還沒辦法將這個過程控制得太精確，但這種感應確實讓他產(chǎn)生了時間變慢了的感覺。

　　這是一種其妙的感受，自己的身體無法反應過來的動作，精神卻仿若與身體分離開了一般清晰明確。

　　他也總算理解了龍泉是如何能夠在做大量復雜動作的同時，又精準地控制自己身上的銀環(huán)與劍來進行更為復雜的運動的了。

　　在他感受到那些水停了下來，也就是子彈射入了巨蟒的身體中的時候，艾銳發(fā)動了自己的能力。

　　子彈頭內(nèi)部的水在一瞬間內(nèi)完全轉(zhuǎn)化成了氣態(tài)，這使得它們猛然增加了上千倍的體積，但它們被密封在子彈頭中無處可去，進而轉(zhuǎn)化成了一股極強的向外的壓力，這股壓力在一瞬之間就將整個子彈頭完全撕裂，并形成了一股強烈的沖擊波，將附近的蛇身組織撐開、撕碎。

　　因為子彈已經(jīng)鉆進巨蟒的體內(nèi)了一段距離，從外面只能看到一個子彈孔，艾銳并不能直接看到這一擊的效果，但這條巨蟒的體內(nèi)已經(jīng)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空洞，他能很清楚地從巨蟒猛然增強的扭動上看出自己已經(jīng)對其造成了很大的創(chuàng)傷。

　　同一時間，龍泉已經(jīng)沖向了這條巨蟒正在反復沖撞著兩側(cè)墻壁的鱷魚狀頭顱。

　　每一步她都需要預先將阻攔在前方的血肉藤蔓劈開，巨蟒的身體也蜷曲在狹窄的走廊里，她需要小心不要被其卷到，但她已經(jīng)找到了一個適合的可以越過去的角度了。

　　然后這條巨蟒就在她向著她預想的方向起跳的時候猛地把身體向著另一側(cè)橫甩了出去，前方正在撞擊著墻壁的鱷魚頭部也發(fā)出了痛苦地尖嚎，雖然很不情愿，但她不得不抓住了一條蔓延到她身旁的藤蔓，才勉強逃過了被猛甩而來的蛇身砸進墻面里的命運。

　　在劇痛的作用下，這條巨蛇完全用自己的身體將附近的墻面完全掃開了，這讓它輕松地回過了頭來。

　　“我說過了，你去想辦法躲一躲?！饼埲粷M地向艾銳說道，他同樣因為巨蟒猛然增強的活動而從他剛剛身處的地方跑了出來。

　　但艾銳卻對自己剛剛施展的能力十分滿意?！澳阋舱f了讓我看情況?！?p>　　他們兩人在此之前都是自己獨自行動的，協(xié)同行動并不在他們習慣的范圍之中，他們在此之前都已經(jīng)考慮過這一點了，但現(xiàn)在也只能一起行動，沒有別的什么好的選擇。

　　剛剛出現(xiàn)的這個“小狀況”就是他們需要在這之后盡快解決的問題了，如果不解決，就得忍受著之后不斷出現(xiàn)的問題，并等著慢慢出現(xiàn)更大的狀況。

　　某一天，這樣的狀況會完全超出他們能夠應付的程度，并要了他們命。

　　除非像是多數(shù)人一樣，在這一切發(fā)生之前就先遠離彼此。

　　“現(xiàn)在交給你還來得及嗎？”巨蟒（或者說巨鱷）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離了一遍，隨后鎖定在了艾銳的身上?！拔腋杏X它在……”

　　艾銳的話還說完，巨蟒就瞬間張開巨嘴將他連帶著附近的地面與碎石一起吞了下去，它撲過來的速度太快，龍泉的本能令她及時閃開了，但并未來得及讓她把艾銳也一并帶走。

　　艾銳自己的反應則只來得及讓他護住了自己的頭，然后就被混進了石塊與泥塊之中一起被咽了下去。

　　巨鱷將艾銳吞下之后晃了晃腦袋，似乎它已經(jīng)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轉(zhuǎn)過頭向它來時候的方向游去了，完全沒有要再搭理龍泉的意思。

　　一個瘋狂的念頭從龍泉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只需要看著它離開就好。

　　這對普通人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想法，但對于龍泉來說，確實可以稱得上瘋狂，更為瘋狂的，是她真的這么做了，這條巨蟒顯然是有目的地吞下之前的那個肉繭的，她想看看這條巨蟒到底要去哪里。

　　龍泉把劍收回了背上，跟著巨蛇來時候打通的通道向外走去，越向外走，剛剛她聽到的嘈雜混亂的聲音也越發(fā)地明顯了起來，磚石破碎墻壁倒塌的聲音中夾雜著人們驚惶逃竄時發(fā)出的恐懼呼喊。

　　她跟隨著這條巨蛇一路走到了街道上，才終于看清這里正在發(fā)生的混亂。

　　如同這條蛇一般的無數(shù)由不同的動物組合成的怪物正在街道上攻擊著四處逃竄的人群，龍泉的身旁就有一個婦女抱著自己的孩子在向另一個方向驚恐地逃跑著，她剛準備沖出去幫忙，隨即就意識到這些怪物并沒有真正地攻擊這些普通人。

　　它們只是在恐嚇他們，像是無數(shù)的狼正在將羊群驅(qū)趕到它們希望羊群去的方向一般。

　　而這個方向，是向著城市更中央的方向的。

　　她不知道它們?yōu)槭裁匆@么做，至少現(xiàn)在這些普通人沒有什么危險，龍泉也就沒有再關注這些，現(xiàn)在只有這條蛇是向著相反的方向移動的，它對周圍的一切似乎都不在意，很顯然，如果想知道更多事情，最好就是跟著它，只是她有些不太確定被這樣吞下去的艾銳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嘿！矮個子！”一個不同于周圍環(huán)境的鎮(zhèn)靜的聲音在這時從龍泉的背后響起。

　　龍泉回過了頭來，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兩人向著她跑了過來，其中一個是正常體型的女性，她的身上穿著打理得十分干凈整潔的緊身西服，長發(fā)扎成了馬尾垂在腦后，給人一種精明能干的感覺，但她頭上帶著的破損且有些污跡的鴨舌帽稍稍破壞了一些這種感覺，她的臉也長得十分精致，嘴角卻又一直保持著向一邊撇著的姿態(tài)。

　　似乎她就是在故意破壞著自身的某種平衡一般，剛剛的那一聲應該就是她喊的。

　　兩人來到了龍泉身旁，另一個人開口道。“馬強想見你們。”

　　這是一個偏瘦的男性，皮膚細膩又紅潤，整個人看上去很柔弱的樣子，但他的臉上蓄著粗且厚重的絡腮胡，穿著一身硬漢感十足的皮衣及牛仔長褲，說話的聲音也能聽出是故意壓著嗓子，似乎是刻意地在讓自己看上去強硬一些。

　　這一男一女身上都有些讓人感覺古怪的地方，站在一起倒顯得很合襯了，只是他們的關系似乎也并不好，雖然并肩走了過來，卻又刻意地與對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但我并不想見他?！痹谒^察兩人的時候，那條巨蛇已經(jīng)向另一個方向離開了一段距離了，她說完就轉(zhuǎn)身跟了上去。

　　馬強要找的是艾銳的麻煩，而不是她的，況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不認為城里出現(xiàn)了這樣的情況，馬強還有空去管別人。

　　特里亞內(nèi)部的異象，這些變異的生物，以及這條明顯是為了某種目的而出現(xiàn)在分部里的巨蛇，都昭示著這一切與特里亞有脫不開的關聯(lián)，她需要跟著這條蛇去它想去的地方看看。

　　另外，她也需要盡快決定好要不要先把艾銳從這條蛇的肚子里放出來，當然，最好在是不讓這條蛇失去行動能力的前提下做到這一點，也不要讓它再次因此而發(fā)怒地襲擊他們倆。

　　這可能并不容易做到，所以她沒空跟這兩個忽然出現(xiàn)的家伙多耽擱時間。

　　“嘿！馬強要見你，他就肯定能見得到你?！蹦莻€女人跟上來說道。

　　“你不想見也得去見。”那個男人也跟了上來。“話說那個愛自爆的小子人呢？”

　　“肚子里?！饼埲噶酥敢慌缘木奚?。

　　“等等，在這玩意兒里？”女人在原地愣了兩秒鐘又跟上來問道。

　　“他不會已經(jīng)死了吧？”男人有些吃驚地說道，情緒的變化讓他刻意壓低的嗓音恢復了一絲原有的清脆感?！澳强稍趺崔k？”

　　龍泉也在考慮著怎么辦，她開始感覺大概只有把蛇腹切開這一條路可走了，但她不想讓這條蛇死，也不想再被它攻擊，就得盡可能先確認好艾銳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問題是艾銳的體型相較于這條蛇來說太小了，從蛇身上幾乎看不出有哪里是特別鼓出來的地方。

　　也就在這個時候，巨蛇身上靠近著前端鱷魚頭部的地方忽然從內(nèi)部猛地鼓起，整條蛇也隨之在地上扭了起來，附近的建筑與街道被忽然發(fā)瘋的蛇身碾過，或者完全撞成了碎塊。

　　三人不得不使勁躲閃了起來，這對他們來說不是太大的問題，所幸這里已經(jīng)距離那些怪物追趕人群的地方有一段距離了，所以并沒有普通人因此而受傷。

　　鼓起的部分稍稍平復下去了一點點，隨后就整個碎裂了開來，血漿混著碎肉向四周揮灑而出，這條巨蛇也就完全陷入了瘋狂。

　　三人躲遠了一些，一直到這條巨蛇完全停止了掙扎才靠了過去，艾銳過了一會兒才從那個巨大的傷口上爬了出來。

　　他渾身都是血和泥以及一些粘液混在一起組成的混合物，先是大口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因為也把這種混合物給吸進了嘴里而咳嗽了起來。

　　“我要是還沒出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做點什么了？”艾銳一出來就看到了龍泉，并且發(fā)現(xiàn)她甚至有些刻意地對他表現(xiàn)出一種悠閑的姿態(tài)來。

　　“我要看情況再說。”龍泉皺著眉回道，她剛才是有在考慮怎么把他救出來的，但看他能活蹦亂跳的樣子，就想把“你想動手就自己動手”這一點表達清楚了。

　　艾銳還想再說幾句，然后發(fā)現(xiàn)她身旁還站著另外的兩個人?！澳銈冋l啊？”

　　“嘿！小伙子！”女人如同她剛出現(xiàn)時一般喊了一聲，然后男人補充道?！榜R強想見你們?！?p>　　“你先等等?！卑J忽然想起了點什么，他在自己身上摸索了起來，然后從咯吱窩底下找出了一個小肉團狀的東西，他把這東西直接丟到了龍泉手里?！斑@條蛇應該是來找這玩意的，要不是我直接找到了我可能就死里面了，它胃里可真是什么都有?！?p>　　龍泉強行忍住了不去接的沖動將其捧了起來，出乎她的意料的，拋開上面附著的粘液以外，這個肉球本身并不是軟黏滑膩的，反而像是某種硬核的種子一般，比她的拳頭還要小了幾分，而且似乎還在慢慢地向內(nèi)收縮著。

　　“嘶……這家伙吞就吞吧，肚子里全是石頭，躲都躲不開?！卑J抹著身上附著的液體，然后一邊吸著氣一邊掏出了一些紗布開始包扎身上被蛇腹里的石頭割出的傷口，還不忘心疼地碎碎念著?！耙皇俏姨崆鞍咽掷兹铀韲道锪耍遗率蔷透黄鹫?，可惜了，早知道就多弄幾個普通的了?！?p>　　“不知道里面還有沒有這玩意，但我是不想再鉆到里面去了?！辈莶莸靥幚硗炅酥?，艾銳又指了指巨蛇外翻的肚皮說道?！耙荒汩_個口子看看？”

　　“喂！”女人忍不住了?！皼]時間跟你們鬧了，現(xiàn)在就跟我們走?！?p>　　“你說馬強想見我是吧？”艾銳看著龍泉走向了他指的方向后回過了頭來，對這一男一女問道?！拔以趺从浿胍娛裁慈说臅r候，都是親自去見的？”

　　“他就是要親自見你，他只是……”男人頓了頓。“只是沒法親自過來而已。”

　　“啥？他馬死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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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城外與龐牛一戰(zhàn)之后，馬強沒死，但已經(jīng)受了重傷。

　　這一場正面對決已經(jīng)讓他意識到了許多東西，也親眼看到了高橋一樹準備做的事情。

　　勉強返回之后他沒有跟自己的手下解釋太多東西，只是把他們?nèi)际諗n了起來，其他方面的工作全都放下了，在這個過程里也通知了城市里的一些重要人物，并在城里靠近中央的部分建立了一個營地。

　　在重要的人物和組織都進駐并安排好了防衛(wèi)的工作以后，他又派出了許多人手去將城里的普通人向著這個營地疏散，他第一時間并沒有管他們的死活，但在有了余力之后，他還是不希望死太多人的。

　　還好，這些怪物并沒有要攻擊普通人的意思，只要不去主動攻擊它們，它們也就不會主動傷人。

　　當然了，這也沒法說它們這些行為的背后就是什么好事就是了，等到包圍的圈子縮小到大家退無可退的時候會發(fā)生什么，誰都說不好。

　　在安排這些事的過程中，艾銳這個在市區(qū)造成了大爆炸的人進入了馬強的腦海之中，他意識到這是一個能幫助他解決龐牛的人，就算殺不了，至少一定的助力還是能做到的。

　　所以他也派出了幾個人來尋找艾銳的蹤跡，只是他們出發(fā)的時候，艾銳和龍泉已經(jīng)在特里亞的分部里了。

　　也就是龍泉跟著巨蛇來到了街上，他們才找到了她。

　　艾銳是不想面對馬強的，雖然對方保證了只是想要談一談，但他很清楚這個治安官也不是什么好人，誰知道這種人在這種時候會想干什么？更何況他和龍泉還有著別的事要去做。

　　但看著馬強派出的一些人在幫著平民疏散的場面，龍泉的戒心稍稍降低了一些。

　　“那就去見一見吧?！贝_認了蛇腹里沒有更多的東西以后，艾銳拿過了龍泉手里的肉球并小心地放到了背包里。

　　“搞不好他也知道點什么?！彼牧伺淖约旱谋嘲?，希望自己不要用得上里面的東西。

　　“最好如此?！饼埲f道。

　　“沒事?！卑J再次拍了拍背包道。“特大威力的炸藥我一直都隨身帶著一個的?！?p>　　這個動作讓龍泉和這一男一女都默默地離他遠了一點。

　　龍泉皺著眉想了想，隨即又再遠離了幾步。

　　“對了，我得回去把火放了再走，我可不想放著這些東西不管?！卑J忽然停下身說道，隨即徑直往回走了。

　　龍泉愣了愣，也跟了上去，艾銳的這個動作讓她有些不太高興，因為在剛剛她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她知道那些東西可能會造成一些不好的結果，但她還是跟著這條蛇就直接離開了。

　　如果這外面沒有這些騷亂，而她也直接因為某些原因而離開了，那在外面對此一無所知的普通人們，就很可能會遭到那些變異人的襲擊。

　　這并不是她會喜歡的事情，但她將其忽略了，因為她有一個更重要的目標？不是這樣的，她知道這只能成為一個借口。

　　而這個看似對很多事情都毫不在意的艾銳，卻在剛剛從一條巨蟒的肚子里鉆出來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件事。

　　這讓她感覺自己不但錯了，而且還輸了。

　　她忽然變糟的臉色，讓想要阻攔他們的一男一女也默默地閉上了嘴，跟在了他們身后。

　　至于艾銳，他現(xiàn)在正沉溺于自己可以搞點大破壞而得到的興奮，以及自己身上攜帶的可以搞出破壞的道具不多而導致的糾結之中。

　　其他的事都可以先不管，他現(xiàn)在能光明正大地炸樓，或者一把火將其燒了，這才是最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