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驅逐（4）

　　公子柯頂住星辰塔主壓力，為崔小姐辯護，不卑不亢：“柯并非指責師父傳授過少，您自然有自己的考慮?？墒恰畷r空置換’的確是在淺顯占卜之外，我們五人學到為數(shù)不多的術法之一。您也說過，根基尚淺時，不要隨便動用任何法術，不然占卜不準，法術力度掌控不了，恐橫生禍事。想來崔小姐和我們幾個，都是基礎不穩(wěn)，使用‘時空置換’，難免掌握不了分寸。異鬼控制家人性命，心中一著急，不知會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自己仍察覺不了事態(tài)危機。倘若師父從一開始肯多教授我們幾招，比如那日柯奉命貼在鬼車上的黃符，若提前教了，惡靈來襲，我們自然能順利擊退，也不會受到脅迫。”

　　玄宸頗有些為難，坦誠：“亂石山埋藏的尸骨法力強大，我尚且不行，如何能保證你們對付得了？那些黃符也是我摸索了許久才推敲出來的，并不能長久生效，不然，我一早把亂石山封印掉了?！?p>　　公子柯趕忙接上話：“師父既然這樣說，我們當然明白。所以當務之急，是齊心協(xié)力，徹底鎮(zhèn)壓住亂石山的鬼魂。師父，您收我們五人為徒，難道不是早有打算，一旦風臨發(fā)生變故，我們五人好同心協(xié)力，與您一同守城？柯記得您曾經(jīng)傳授，推演陣法千變?nèi)f化，用數(shù)為三、五、九者，陣法最穩(wěn)。您收了五個徒弟，柯私自推斷，對于我們五人在陣中的位置，早有安排。如今要是先殺了崔小姐，星辰塔五徒便少一人。如果催動不了陣仗，或許會壞了師父護城的計劃。況且小凝真心認錯，您就再給她一次機會?！边@句話說得正中玄宸內(nèi)心。她早有打算，以五個門徒來填補十金烏陣的空缺，若五人中少了一人，從哪里臨時找替補？這正是玄宸猶豫殺不殺掉崔小姐的真正原因。

　　見師父神態(tài)飄忽不定，公子柯歲不明白其中原委，但察覺到星辰塔主的心已經(jīng)動搖。他握緊了崔小姐的手，雖然心中大喜過望，臉上依舊繃緊面孔，聲線不受影響，免得被師父察覺。

　　“只責罰崔小姐，解得了一時憤恨，長遠來看，恐收效甚微，怕還會適得其反。再說，崔小姐是師父看著長大的，十多年的師徒情誼，難道師父真舍得割舍嗎？”

　　玄宸側過臉去，公子柯便知她心里不舍，又不愿被人看到。師父心腸雖然堅韌，一旦涉及親手帶大的徒弟，也不是完全沒有憐惜之情，于是滔滔不絕、乘勝追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柯有時候都不敢細想崔小姐的遭遇。全家人性命受到威脅，她一個弱女子，心里當然害怕無助，一時間慌亂了陣腳，既不敢告訴師父，又不能與我們說，還得被迫幫尸骨進城。這件事情前前后后，崔小姐明顯是個受害者。這或許也是亂石山故意在星辰塔師徒中埋藏不合、制造裂隙，我們四分五裂，尸骨當然更容易進城。請師父三思，不要著了亂石山的道兒。等查明真相，再責罰崔小姐不遲。如果錯怪了她，今日把她處死，日后師父想明白了，一定會十分難過?！?p>　　崔凝很應景地流著淚哀求：“師父，我錯了，饒我一命?！?p>　　“您一定記得，崔小姐她這么多年一直很聰明乖巧，深得您的寵愛。她是一時糊涂啊。”

　　玄宸被公子柯左求右求，心思混亂、疲憊不堪。公子柯的意圖誰都瞧得出來，為了救崔凝，他是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如果還不饒恕崔小姐，恐怕公子柯真的鐵了心，跪著哀求幾天幾夜還不肯走，想想那場景，也的確夠煩心的。

　　抬起眼皮，玄宸再一看嚇成紙片人兒一樣的崔凝縮在公子柯背后，滿臉的淚珠止都止不住，不由真的軟下了心腸。從幾十個富家公子小姐里挑出崔凝等五人進塔修習，其中只有崔凝一個女孩，其余四個全是比玄宸歲數(shù)要大的小子，怎么可能聽從一個女娃娃的話？男孩子小時候調皮搗蛋，比如公子季帶頭不服，挑戰(zhàn)小玄宸的權威地位，不跟她叫“師父”、荒廢課業(yè)。崔家小姐溫柔乖順，玄宸自然與她更親近。后來太史府的公子尨吵鬧著要登上星辰塔進修，她察覺到對崔家小姐心懷不軌，加上公子尨本就不屬于星辰塔，便絲毫不給太史老爺和二老爺面子，把他轟了下去，日后多加看護，其中難道沒有愛護崔凝的意思嗎？

　　崔小姐背叛師門，原因種種無法一一明察，多年的師徒情畢竟還在，玄宸一揮手，閉上了眼睛，不想再見到崔小姐的臉：“算了。我不想再聽你求情。過一會兒，恐怕其他三位也都跑來這兒哀求，擾我清凈，我嫌麻煩。”見崔凝松氣，又厲聲斥責，“你別妄想脫罪。金烏神的昭示雖沒有明確將你處死，但允許了我全權處理。我殺你也可，放你也可?？丛谖覀儙熗角榉趾涂聻槟闱笄榈姆輧荷希也粴⒛?。不過從今日起，你不再是金烏神的仆人，也不是我玄宸的徒弟。從此離開星辰塔吧，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好好反思：為什么屈于亂石山脅迫，你自己憑什么決定全城人的生死？”

　　崔凝嚇得數(shù)度哽咽，抽抽搭搭哭道：“不敢不敢，我真的是糊涂了，求師父饒命?！?p>　　黑衣女子探身向前，伸出手指點中崔凝的眉心：“我饒你一命。不過跟隨我練就的修為，交還給我吧，免得日后你胡作非為，說你出自星辰塔，簡直叫人笑話！”說罷指尖白光凸顯，穿透崔家小姐的腦殼，將她好不容易練就的一身修為盡數(shù)廢除。

　　公子柯叫住手：“師父饒了她??！我們五人缺一不可，廢掉崔小姐的修為，到時候可怎么布陣？”說著緊緊抱住崔凝，免得她軟了身子倒地不起。

　　玄宸不屑：“留個隱患，恐怕還沒到布陣那天，風臨城已經(jīng)攻破了。陣法缺的第五角，又不是補充不上。非得留她嗎？”

　　崔凝根基本淺，廢除功力都沒耗上幾秒鐘，渾身經(jīng)脈便斷掉一般，癱瘓在公子柯的懷里，形同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