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算卦二叔(1)
“來來,我給診斷診斷?!倍暹呎f邊把解剖了的海鷗扔到角落里鳥獸的尸體堆上,沾滿血的雙手在破衣服上胡亂蹭了蹭,抓起予輝的手腕把脈細細查看,裂開一口殘缺不全的黃牙嘴,向他道,“沒大事。半年多不上岸,肯定不習慣,坐一會就好。來來我給你燒水喝。”說罷趕緊把水壺架在火上溫水,不一會兒就燒開,從胡亂堆放的雜物中挑出個還算干凈的碗倒上水,送來予輝嘴邊,后者十分為難地看著臟兮兮的碗,生怕喝了這水,吐的更厲害。
“怎么,嫌臟?不喝算了?!崩先说裳邸?p> “二叔……”予輝小心翼翼。
“嗯?”
“能不能把窗戶開開,門也開開,這屋子里的味道實在是叫人想吐?!?p> 二叔大笑:“你知道我這樣又不是一天兩天,好好,這么長時間沒見著你,也怪想念的。我收拾,收拾?!边呎f邊徒手抱起推在角落里的鳥類尸體,那些堆在下面的在逐漸炎熱的天氣里已經(jīng)開始腐爛,他也不嫌臟,這些可都是他的寶貝呢。
“好啦,扔屋外去了?!倍暹呎f邊打開了窗子,空氣一流通,腐敗的味道小了很多,“我看看你好些了沒。”說著就要用剛剛搬運鳥類尸體的手探探予輝的腦門兒,后者嚇得縮到一邊。
“洗手啊叔!”
二叔討個沒趣,罵了他兩句沒心沒肺,又開始興高采烈地賣弄他那點占卜術。
“嘿嘿,我們都著急你啥時候成親呢,你說你,也真是可憐,一個人在海上漂了十年,大好的青春都浪費了。你知不知道好幾家小姐都想來提親呢,一打聽你十年不回來,人家閨女都嚇跑了。”
被訓斥的人十分無語地看著他,胃里繼續(xù)翻江倒海,他無力反駁。誰不想上岸過正常人的生活呢?
“你爹,你那些長輩啊,還有我,上火跟個什么似的,你看看我嘴上這泡。”
“有水泡嗎?沒看著?!?p> “唔——你上了岸,我瞧見你了,水泡當然消下去啦?!?p> “消得這么快啊……”
“侄子,不是我說你,跟你一般歲數(shù)的早都有娃了。你瞧你臉上也開始長褶子了,歲月不等人啊,這怕老的不僅是女人,男人也怕。抓緊機會,趕緊成親吧。不過呢,我給你算出來了,成親這事,你別著急,結婚看的不就是緣分嘛,你緣分來得晚,不過也該來了,真的來了,馬上就來了。雖然說你找的極可能是個母老虎,不過也能降住她,這叫一物降一物,夫妻之間有點小羈絆還是晴好的。哈哈哈,侄子,還有什么要叔給你算一卦?今早上我從海邊撿回來五只海鷗呢,剛才只用了一只?!?p> 還要開膛破肚用死海鷗算命?好不容易能呼吸的木屋又要充滿刺鼻的血腥?他可不要!所以予輝堅決搖頭拒絕了二叔的好意。
“你小子越長大越?jīng)]意思了,小時候不讓你看我占卜,你哭鬧著偏要看?,F(xiàn)在叔給你算卦,你都不要。哼。”
這話說的予輝十分無語,小時候的他好奇心壓倒一切,對鳥獸尸體散發(fā)出來的奇奇怪怪味道不怎么在意,也并非隨著年歲的增加他對占卜的興趣遞減,實則原因有二,一來提前預知人生的發(fā)展剝奪了驚喜到來的機會,確保安全無虞的同時喪失了樂趣,二來二叔給他占卜,不知從何時開始只關注他的婚姻。
他二叔還不肯放過,繼續(xù)展示著看家絕學。
只見他從垃圾堆里翻出個麻袋,里面摳出來個小罐子,十分驕傲地打開來給予輝看:“想不想知道更多事情呀?海鷗只能占出來一小部分,來來來,用這個,占卜更準更靈?!?p> 予輝勉強伸過頭去,還以為能有些什么樣的八卦陣法漯河推背圖,沒想到目光還沒觸及罐內(nèi),一對觸角就探動著伸了出來,緊接著一只漆黑的小蟲猛地探出頭來,朝著予輝的鼻尖上就蹦,張開翅膀時,刺鼻的騷味迎面撲來。
“……”
惡心的時候見到并且聞到更惡心的東西,能好?予輝本能地手一甩,撐住墻又是一頓吐。
那黑色的小蟲撲閃著翅膀落了地,走蛇形路線迅速鉆進亂堆的什物當中。
“我的‘莫莫蠅’!嘖!你個死小子,還我的‘莫莫蠅’?!倍宕沸仡D足,拱進雜貨堆折騰半天,分明就是大海撈針,小蟲早跑沒影了。
“你……”丟失寶貝的中年人指著予輝鼻子尖跳腳,撒潑一般向他討要,“你還我的‘莫莫蠅’,我的寶貝!占卜最靈的莫莫蠅!”
敢情叫予輝看的占卜神器,是一只蟲子……
“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事才抓到這么一只?太不容易啦,風臨城根本沒有這東西!東南氣候濕潤,陽光也充足,不適合莫莫蠅產(chǎn)卵。我好不容易才遇上的!好不容易抓來的!你知不知道???”張牙舞爪指責予輝的同時,二叔的眼眶居然腫脹通紅,跳著腳叫喊。
鬼才知道只在火離國濕熱土地上生活的莫莫蠅跑氣候稍涼的風臨城來干什么!
予輝那里顧得上說話,蟲子的騷臭味固執(zhí)地附著在鼻孔里,他勉強憋著呼吸,口也不敢張開,只要一張就好像打開了閥門,臭氣將要源源不斷灌進體內(nèi),到那個時候,恐怕他會一命嗚呼吧。
反觀二叔倒是毫不在意“莫莫蠅”的味道,從他對蟲子那充滿愛意的眼神和蟲子跑后滿臉沮喪以及想要殺死侄子的表情,就能看出來這一點。
深深吸著“莫莫蠅”在空氣里留下的味道,二叔悲傷萬分,懷念不已,決定把這味道永遠記住。他擦干眼淚冷冷地看著予輝干嘔,一秒之間從親人變成敵人:“你個小兔崽子!我告訴你,你再別動我東西了,我幸好還有一只‘奇臭臭’,小子,就是你小時候整我的那只奇臭臭。可別給我放跑了?!边呎f邊流下了傷心的淚花。
“奇臭臭?您老人家怎么用的都不是風臨城常見的蟲子?”
“所以很珍貴!”二叔白他一眼,“不稀罕拉倒,我還不用給你占卜呢。”
奇臭臭……這東西,叫予輝用,他也不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