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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鼎棋—風(fēng)臨城之百虺入城

第99章 算卦二叔(5)

  予輝探了探脖子偷偷往門外看,居然有點希望嚴(yán)父提著棍子來打他。

  可是,爹爹沒有出現(xiàn)。

  這個問題算是二叔一直等待的,老人斂了衣角陪予輝一起蹲在墻角,朝他咧嘴一笑,道:“予輝侄兒,你老爹爹病重,七尾、五翅現(xiàn)在在我手下?!?p>  逐漸走上中天的太陽將光線灑向風(fēng)臨城,透過茅草屋頂,長長的干葉子搭成網(wǎng)格狀,陽光照在予輝臉上,其中恰好兩道光線透過縫隙,不偏不倚映在予輝的一對眸子上面,光線真的好刺眼,脆弱的眼神經(jīng)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淚。

  “嘿嘿……”予輝抬著手迅速抹去,順便將手遮在眼上,捂住了半張臉,聲音聽不出來一絲波動,平靜的像是暴風(fēng)雨前的靜止洋面,“你這茅草屋也太簡陋了,陽光不刺眼嗎?下雨了怎么辦?怎么遮雨?老爹爹他沒想過給你換個住的地方?”

  二叔聽得出來予輝在置氣,嘆了口氣,從他身邊起身走開:“要不你去看他一眼?”

  予輝有些焦躁,說的話顛三倒四,反正全都是在賭氣:“老爹爹身體健康得很呢。再說,派我出海十年的是他,不讓我在岸上停留久、不準(zhǔn)我回家的,也是他。天璇閣還沒變呢,等的東西還沒來呢,我回家干什么?是他說的,就算花上一輩子等天璇閣變,那我就等一輩子。好啊,我就在海上一輩子,我就等。他有本事提著棍子來打啊?!?p>  “我剛才看海鷗內(nèi)臟,你應(yīng)該快上岸了??赡芴扈w變近在眼前?到時候你上岸回家去看看他吧?!倍鍑@了一口濁氣,啞著聲音笑了一下,仿佛半生的悲歡全部融于此,“大哥不善言辭,對你的確苛刻了些。侄兒,他病重已久,一直撐著等你回來。我算過了,距離上岸時日不遠(yuǎn)。估計就快天璇閣變了?!?p>  予輝吃力地回頭看他,二叔的模樣真是老了許多,除了灰白的頭發(fā),臉上的皺紋溝壑也在日益加深,他身形枯瘦,高高的顴骨跟爹爹幾乎一模一樣。予輝抿出個微笑:“二叔,你算的準(zhǔn)么?!?p>  三千個日夜,眨眼而過。天璇閣變,遙遙無期。

  微風(fēng)從開著的門吹入屋內(nèi),茅草屋頂直射下來的陽光光束中看得出來滿屋紛飛的灰塵。

  他的心開始隱隱作痛,放棄了尖酸刻薄的抱怨。跟至親賭氣,只可能得到兩敗俱傷的結(jié)果。

  “回家啊。任務(wù)完成之后吧?!彼讌f(xié)道。

  二叔低聲道:“好?!?p>  予輝忽然笑了,脾氣上來,非要沒事找事:“如果我現(xiàn)在硬闖回家,七尾和五翅會不會真的聽爹的命令,把我綁回船上???”

  二叔嚴(yán)肅道:“‘天璇閣變’之前,你若上岸時間超過半天,他們會強(qiáng)行把你塞回船里。你爹說過的話,他們當(dāng)然照做。還有四足,他肯定對你痛下殺手,沒準(zhǔn)爆扁你一頓,你想啊,你本來就打不過他,還被你爹下令綁著……”

  予輝忽然輕聲:“他重病著,有沒有可能我還沒上岸,他就走了?”

  “你胡說什么?!?p>  “七尾和五翅安排到了你身邊,這不就是爹爹大限將至的信號么?!?p>  二叔趕緊道:“他們暫時來幫忙。你繼承了家業(yè),他倆還是要回到你身邊?!?p>  “這十年沒跟他們好好聊聊,不知道再聊天,還能不能說到一塊。叔,這些年我在海上,東雷震國的老國師話也不多,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快成啞巴啦。真想拉著七尾和五翅喝一頓酒啊。對了四足怎么樣了?他也長大了吧。他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人叫做玻眼人?”最后一句話,予輝壓低了聲音,怕二叔心生疑慮。

  二叔奇怪道:“怎么又提到玻眼人?你早來過信,叫我無論如何保證了,四足不能知道有關(guān)玻眼人的任何事情。我也給他算過,那孩子就是皮,命中到?jīng)]有什么殺人的大忌。侄子,為什么不能告訴你弟弟玻眼人?他們生活地方距離風(fēng)臨城有半個夏源之地那么遠(yuǎn),你在擔(dān)心什么?”

  “沒什么?!庇栎x閉上眼睛,孩子冰涼的手似乎又撫摸上了他的手背——

  “哥哥,給我講個玻眼人的故事?!?p>  “哥哥,我要玻眼人的眼睛?!?p>  二叔問:“侄兒怎么了?”

  予輝故作輕松,道:“想起個噩夢?!?p>  “你對弟弟的看法,也該改改了。其實這十年,四足長大不少,雖然還是傻乎乎的,但也很懂事了?!?p>  “懂事?”予輝挑挑眉毛。提到四足,就是他最喜歡逗弄的那個下手不知輕重的孩子,被烏鴉折騰傻了以后,下手更加不知輕重。而爹爹總是在關(guān)鍵時候護(hù)著小小的四足不受欺負(fù)。分明快三十歲的人了,按照常理來講不會跟小時候一樣計較,可不知怎的,一想起四足藏在爹爹身后,一雙小手緊緊揪著爹爹灰色長袍的場景,以及十年來爹爹身邊只有一個不懂事也永遠(yuǎn)長不大的小兒子,嫉妒心不由焚燒起來。

  逆流而上,予輝站在水中礁石上,樹枝上居高臨下的黑烏鴉目光炯炯。

  “不聽令,就變成他那樣傻?!?p>  他并沒有像傻傻的四足那樣執(zhí)拗到底,而是選擇妥協(xié)。

  變傻了的四足心里不放事兒,成天樂呵呵上樹掏鳥蛋,或者對親哥哥下一頓頓狠手。真是看不慣他那份瀟灑。

  “傻了好!”予輝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好像自己對自己發(fā)怒、自己對自己不滿,又好像知道四足就藏在身邊某個角落偷聽一樣,擺明了說給他聽,“傻了不用出海執(zhí)行任務(wù),呆在老爹身邊調(diào)皮搗蛋一輩子?!?p>  發(fā)泄出來,真是爽快!

  予輝突然覺得心氣通順,胸腔中的惡心感全部消失,他干脆挺直了腰板高聲道,“四足他就是個傻小子,從名字就看得出來。父親吩咐的做不好,父親不囑咐到的從來不記得做。除了爬樹抓魚手腳利索點,有什么了不起?如果真敢綁我,小心我日后繼承家業(y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算賬,到時候把他手腳都綁起來倒掛到海水里泡上三天,哈哈……”

  這頓氣還沒發(fā)完,予輝還沒過夠癮,馬上聽到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人立刻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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