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憤怒不亞于邢辰,只是七年來這個男人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和我爭吵,終究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匆忙的跑回房間帶上自己的東西洋洋灑灑的離開,當(dāng)然我沒有帶走邢辰給我買的那條裙子。
別墅方圓幾公里都沒有出租車的影子,有錢人的世界就是這樣寂寥,一點(diǎn)不食人間煙火。我拖著大病初愈的身子足足走了三十分鐘,心里暗罵邢辰這個沒良心的,居然也不哄哄我。余光卻掃到身后兩三百米的距離,那是邢辰的車子在寸步不離。他沒有追上來道歉的意思,我自然也沒有停下來求和的想法,我們就這樣僵持著一前一后漫無目的的晃蕩。
幾百米的前方終于有了出租車的蹤影,我三步并兩步的跑上前去,前腳剛跨上車微信就立馬響起來,“回來。”我的滿腔怒火瞬間像被點(diǎn)燃了一樣,關(guān)上車門和司機(jī)師傅講有多快開多快,司機(jī)瞟了瞟后視鏡笑著調(diào)侃,“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吧!”我翻了翻白眼,“哪兒的話的師傅,我不過就是不舒服,一會兒吐您車上我可不負(fù)責(zé)??!”司機(jī)聞言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像脫了韁的野馬一樣在一望無際的路上馳騁前行。
不一會兒的功夫,車子甩了邢辰兩個紅綠燈的距離,等紅燈的間隙,我心里暗贊姜還是老的辣,這司機(jī)的車技讓我想拍手稱贊,手機(jī)上卻再次傳來邢辰的消息,“停車。”我一邊惱怒于他的理直氣壯,一邊又佩服于他的驕傲自信,他永遠(yuǎn)都是這樣不善言表,分明是他該道歉,搞的卻像我多對不起他一樣。于是我向司機(jī)裝柔弱狀,“師傅,我真的要吐了?。 鼻胺降乃緳C(jī)臉都青了,踩著油門絕塵而去。
一直以來邢辰在我面前都是個任意蹂躪的軟柿子,上大學(xué)的時(shí)候我把邢辰的資料賣給他的追求者們,然后拿著紅色的綠色的鈔票拉著邢辰去玩,我告訴他這是變賣他的福利,他雖生氣卻敢怒不敢言。后來工作了,我在冰島拿著邢辰祖?zhèn)鞯膽驯硗馀?,一個失手把那據(jù)說是古董的寶貝葬在冰島里,邢辰雖裝腔作勢要打我卻終是無可奈何。
腦袋里都是這么多年來邢辰對我的包容和寵溺,可是如今的他卻因?yàn)橐粋€Faye和我發(fā)飆生氣,我開始對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失去了信心。
快到家的時(shí)候,我真心被這師傅飆的快要吐了,于是車子剛剛到了巷子口,我就匆忙下車呼吸新鮮空氣。我抱著路邊的白楊樹定神,許是剛剛和邢辰生氣的緣故,這會兒全身發(fā)燙,胃里一陣陣翻江倒海,蹲在路邊吐了起來。
我心里琢磨著自己真是倒霉,竟然活生生的被邢辰氣病了,這次一定不能輕易放過他。起身的瞬間卻看到路對面的炒飯攤,另一個孤寂的身影赫然而立,那個讓我日思夜想勞神到生病的黎耀,他正坐在街對面自酌自飲。
我就站在原地看著黎耀,他一杯接著一杯的灌著啤酒,桌上的烤串就像擺設(shè)一樣,也沒見他吃過一口,旁邊立著五六個空酒瓶,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開始他的酒量變得這么好,當(dāng)然他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我酒量也好得讓他自愧不如。
用葉寒的話說,黎耀的性格自幼孤僻得要命,如果他們不是發(fā)小,黎耀怕是看都不會看他一眼??蛇@也是我最喜歡黎耀的地方,我自尊心太強(qiáng),卻總是放心把藏著的小心思告訴黎耀,葉寒出軌許燦燦的時(shí)候,我表面上云淡風(fēng)輕的不知所云,背地里卻把那些黑暗的咒罵和眼淚鼻涕在黎耀面前毫無遮攔的盡情發(fā)泄,也不管那時(shí)的黎耀是不是飽受著病痛的折磨。
這樣的黎耀,如今又一次因?yàn)槿~寒被我劃到了禁區(qū)。我看著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頓覺這初秋的夜風(fēng)冷得刺骨,我想上去幫他擋一擋風(fēng),哪怕只能給他一點(diǎn)點(diǎn)的溫暖,好像這么多年我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一件事。
我猶豫的向前邁了一步,眼睛不知不覺的蒙了一層霧,豈料下一秒一輛黑色的車竄到我身邊,剛剛邁出去的那只腳本能的收了回來,車和我的距離五公分不到。
我驚魂未定的怒視著這輛差點(diǎn)奪了我命的車,車窗卻不疾不徐的緩慢落下,邢辰冷漠的眼神里沒有一絲惶恐,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淡淡的開口,“上車,送你回去?!?p> 我瞪了一眼不知悔改的邢辰,就算吵架也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吧。于是轉(zhuǎn)身向家的方向走去,他就這樣默默地開車跟著我,一言不發(fā)。
回到家里,我開始認(rèn)真的和邢辰鬧別扭,關(guān)掉手機(jī),腦子里滿是黎耀一個人坐在炒飯攤前的背影,他是那樣的孤寂,我想著那天晚上我留下一句“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本驼娴陌阉麃G在那個地方,也不知道那晚他在那里坐了多久,那晚他該有多絕望。我開著燈一夜沒有闔眼,好像只要周遭的環(huán)境黑下來我就會徹底失去黎耀一樣,直到天蒙蒙亮的時(shí)候,我走到窗邊,看著一縷霞光在厚重的云層間躍躍欲試,也看著樓下岔路處那輛停了一夜的黑色的車。
周一下午的公司,我看著一臉冷漠的邢辰走進(jìn)他的辦公室,桌子邊上一疊等待老板簽字的文件擺在面前,我招呼著Faye把它們給邢辰送去。
“這是我上午拿給邢總被打回來的文件?!盕aye怯生生的開口。
“那就再拿過去讓他簽,告訴他這都是著急付款的文件?!惫ぷ魃衔蚁騺碚f一不二。
“我說過了,梓星姐...別為難我。”眼前的Faye面露難色,似乎快要哭出來了。
我看著柔弱的Faye搖了搖頭,拿著文件闊步走向邢辰的辦公室,敲了門,沒等到邢辰的命令就走了進(jìn)去,然后把文件往桌上一攤,“邢總,請簽字。”
邢辰低頭翻著雜志,看都沒看一眼。
我耐著性子,壓低聲音,“邢總,麻煩您簽字?!?p> 邢辰變本加厲,端起旁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繼續(xù)翻著他的雜志。
我一把把文件摔在他眼前,“邢辰,成熟點(diǎn)行嗎?這些都是今天急著付款的文件,你不簽字財(cái)務(wù)部付不出去,影響了聲譽(yù)你負(fù)責(zé)嗎?”
“我負(fù)責(zé)。”邢辰終于有了反應(yīng)。
“雜志社都是我的,有什么事是我不能負(fù)責(zé)的?”他抬頭看著我,眼神里滿是挑釁。
我扔下文件,“隨便你?!比缓筠D(zhuǎn)身離開他的辦公室。
他卻搶先我一步,擋在我身前,一把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
我被眼前這個失態(tài)的邢辰嚇得慌了神,“你干什么?讓開!這里是公司!”
邢辰反手把我拉到了一側(cè),“你如果不嫌丟人你就繼續(xù)往外走,我不在乎他們怎么說。”
“你官大一級壓死人??!”我掙扎著想要掙脫他的手。
“我就是想和你聊聊,你如果再亂動,我就把門打開?!蔽铱粗铣揭荒槇?jiān)定的模樣,深知他不是嚇唬嚇唬我,只得放棄了掙扎。
他見我沒有了走的念頭,抓著我的手放松了一些,然后關(guān)切道“你好些了嗎?”
我別過頭不說話。
邢辰嘆了口氣,“明天我就出差了,要兩周才回來,你自己好好的?!?p> “你同學(xué)的婚禮...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打給我?!?p> 我轉(zhuǎn)身想要開門離開,他小聲的繼續(xù)自言自語,“還有,周末的事情,雖然我不認(rèn)為我有什么問題,但是...對不起?!?p> 我轉(zhuǎn)過身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噗的一聲笑出了來,“手下敗將,這可是你第一次向我認(rèn)錯?!?p> “不會有下一次了?!彼薜靡а狼旋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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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邢辰:女人都需要哄,但劉梓星,她不需要。
看著她跑出房子,我開始后悔剛剛對她的大吼大叫,是我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赡苁钦逈]睡忙著幫她物理降溫,看她一臉不在乎不領(lǐng)情的樣子,瞬間點(diǎn)燃了我。
她大病初愈的跑出去,我跟了她一路,卻不想上去和她道歉。女人都需要哄,但劉梓星,她不需要。
她慫恿那司機(jī)一路帶她飆車到吐,也是她咎由自取,像她這種不知好歹的丫頭受點(diǎn)苦頭也是應(yīng)該的。
可看到黎耀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呆在那里,竟然不要命的想要穿過馬路。
我害怕她失控跑過去,更害怕黎耀失去了當(dāng)年那份理智,我下意識的開車阻擋在他們之間。
我差點(diǎn)撞到她,當(dāng)下我也被這樣的自己嚇了一跳。
她為了黎耀一宿沒睡,我也跟著等了一宿,直到天蒙蒙亮,她走到窗邊,我們四目相對。
她自始至終不過想要一句“對不起”,可我卻不想向她道歉。早知黎耀又會出現(xiàn)擾亂她的心思,我寧可把她關(guān)在房子里,哪怕她鬧得再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