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中緩緩醒來,聽到門外邢辰一邊拍打著門一邊大聲喊著我的名字,我想告訴他我沒事,奈何張了張嘴有氣無力,一個字都沒吐出來,我想撥電話給他,可是剛剛把手機丟得太遠了,竟然夠不到。
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救一下,于是腦袋里冒出無數(shù)個自救的辦法,要不要干脆打開冷水把自己澆醒,可萬一我還是沒辦法清醒,是不是就泡在這冰冷的水里凍死了,算了算了,還是在溫水里死吧,至少死得舒服。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眼皮已經(jīng)越來越重了,門口邢辰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看來連他也要放棄我了,我在滿腦子的絕望中漸漸閉上眼睛,在昏死前的最后一刻好像隱約聽到了有人用房卡開門的聲音。
黎耀約我在L市郊區(qū)的山頂見面,深秋的清晨霧靄蒙蒙,天空中飄蕩著綿綿細雨,這個季節(jié)的L市已經(jīng)有了濃濃的涼意,我原本賭氣不想赴約的,可想到他那句“以后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居然是認真的,我還是裹緊了風衣如期而至。
我抵達山頂?shù)臅r候,黎耀已經(jīng)到了,遠遠的看著他一個人呆若木雞,我找了棵大樹躲了起來,我要讓他多等一會兒,嘗嘗這焦慮的滋味,順便想想一會兒該怎么給他個臺階下,最好再讓他認個錯。
我躲了約摸十分鐘的時間,然后徑自走向他,直到距離他三四米的位置,他抬頭看向我,我們相視而立。
“你找我?”我上前一步開了口,今天的黎耀有些奇怪,他本就深邃的眼睛卻和這天氣一樣蒙上了一層陰霾,他的表情看起來帶著濃濃的憂傷,我竟忍不住有點兒心疼。
“好久不見。”黎耀的聲音聽起來沒什么力氣,好像昨天忙碌了一天的是他一樣。
“你還知道見我?為什么刪了我的微信?”我質問他,語氣里卻沒有了以往的任性。
“都說了我們不要再見面了...”他笑了笑,這笑容一點兒都不好看。
“黎耀,我惹你生氣了嗎?”我一臉狐疑的看向他。
他笑而不語,搖了搖頭。
“那就好!對了,我和邢辰在一起了,還有啊,我又成為攝影師了,又可以外拍了,還有還有,我前兩天外拍遇到葉寒了,你猜他說什么,他居然提出要和我復合...”我劈頭蓋臉的把這些天想和他說的話一股腦的說給他聽。
他安靜的聽我講著就像在聽奇聞異事,然后肯定的開口,“邢辰很好,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我看著說話不著邊際的黎耀,覺得他奇怪的想法愈發(fā)明顯,我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拉起他的衣袖一探究竟,可他卻有意識的退后了一步,我琢磨著他這古怪的行為,一時間摸不到頭腦。
“黎耀?!蔽医兄拿钟稚锨傲艘徊?。
他沉默不語,專注的看著我又退后了一步。
我望著他身后的一望無際的層層山巒,頓覺不妙,手心里直冒冷汗,“黎耀,你有什么事情過來講?!蔽矣滞姆较蜻~了一步。
他露出好看的笑容,搖搖頭,又退了一步。
“黎耀!我警告你!你要再嚇唬我我永遠不理你了!”我一邊恐嚇他,一邊伸手拉著他的衣袖,我站在原地不敢動,因為他再退一步,背后就是萬丈深淵。
我看著他無動于衷的表情,登時嚇得哭了起來,剛剛硬撐著的聲音也開始發(fā)抖和哀求,“黎耀,有什么事情我們好好說,求求你,不要嚇我。”我從小聲抽泣到哭出聲來。
他甩開我的手,往后邁了一步,消失在我的眼前。
“黎耀~~~!”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從這恐怖的夢境中驚醒,窗外的天空蒙著一層灰,天還沒亮,卻依稀聽得到雨滴打到窗子上的聲音。
我猛的坐起身,身邊坐著一夜未眠的邢辰,在這昏暗的燈光下,眼前的他和黎耀如出一轍,我擦擦臉上掛著的眼淚,一把抱緊了身邊的他。
邢辰輕輕的拍著我的背,然后輕聲輕語道,“做惡夢了吧?!?p> 我抱著他的手臂又用力了些。
“再睡會兒吧,現(xiàn)在才四點?!毙铣桨矒嶂?,起身扶我躺下。
我抓著他的手臂緊緊不放,小聲的開口,“別走?!?p> “我不走?!彼Z氣堅定。
我往床的一側挪了挪,然后指了指床的另一側,“你陪我一起睡吧?!?p> 邢辰猶豫了片刻,然后躺在我的身邊。他側過身,把我抱在懷里,我在他寬厚的臂膀里沉沉的睡著了。
直到刺耳的手機鈴聲不停的響起,我伸手摸著手機,眼睛都沒睜就放在耳邊,“喂,你好。”
“是我。”一個男聲從聽筒中傳來。
“哪位?”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我是葉寒?!蔽覐乃穆曇糁新牭搅诵┰S的落寞,是我聽錯了嗎?我拿開手機看了看屏幕。
確定來電的正是葉寒之后,我醒了醒盹,“有什么事嗎?”
“沒事...你到家了嗎?”他關切的問道。
“到了。”我敷衍著。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先掛了?!甭牭贸鋈~寒壓抑著情緒。
“等一下!”我搶在他掛斷之前,猶豫的開口,“你最近有看到黎耀嗎?”
“沒有,怎么了?”他疑惑的問我。
“沒事...好久沒見他了?!蔽倚睦锇l(fā)慌,“沒事了,我掛了?!闭f完,徑自掛斷電話。
身邊的邢辰早就坐起了身,他盯著我掛斷電話沒有吱聲。
想想昨晚的種種尷尬,這會兒在他面前竟有點兒抬不起頭。我收起情緒,然后想找個臺階給自己下。
我拽著他的胳膊坐起了身,直視他犀利的目光,“干嘛這樣看我?”
邢辰沉著一張臉不說話。
“你可答應過我,有什么說什么,不能藏著掖著。”我故作輕松,眼睛橫著他。
“我想把你手機扔了。”他咬牙切齒的開口。
我抱緊手機,這可是我剛剛入手的寶貝,花了我好幾千塊大洋,可不能隨隨便便就成為他的發(fā)泄對象。
“我可提醒你,現(xiàn)在還在試用期中,你再扔我的手機試試看?!蔽彝{他,抓著手機的手又握緊了些。
見他的冰塊兒臉緩和了不少,我的求知欲躍躍欲試,對昨晚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懷。
“昨晚我怎么了?”想起在浴缸里差點兒奄奄一息,我不禁抬起手摸了摸臉,還好,我是熱的。
“水溫太高,你暈倒了?!毙铣窖院喴赓W。
“然后呢?”我繼續(xù)追問。
“打你電話不接,按門鈴也沒有回應,我就開始砸門,后來把服務員砸來了,打開了門。”他的表述順理成章,聽不出一點兒情緒。
“再然后呢?”我咄咄逼人。
“當然是把你抱出來啊,不然你要當一具浮尸嗎?”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頓覺有哪兒不對。
“你抱我出來?”我指指他,再指指自己,一臉的不可置信。
“不然誰敢?”他語氣堅定。
我無力的冷笑一聲,“再然后呢?”
“幫你把衣服穿好?!彼S持一臉冷漠。
“你幫我穿衣服?”我扶著快要沉過去的腦袋。
邢辰?jīng)]再接茬兒,我知道這次他是默認了。
我只覺自己又要暈倒,抱起被子裹住了頭,悶著腦袋大喊,“邢辰你混蛋!上次還知道叫Faye,這次怎么不知道叫服務員。”我一邊說著一邊拳打腳踢。
他笑著抱著眼前這個用被子蒙著的不明物體,語氣中滿是理所當然,“這次你是女朋友。”
語畢,我的拳頭來得更猛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