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伯尼?科薩正在臥室門口撓門，我開門讓它出去了。它在院子里巡視著，鼻子嗅地跑來跑去。四個角落都巡視了一遍之后，它沖出院子消失在樹林中。我關上門，立即去淋浴。十分鐘后我出來時，它已經回來了，蹲坐在沙發(fā)上，看到我，搖搖尾巴。
“你放它進來的?”我問德古拉。他正坐在餐桌旁，手提電腦開著，
面前堆了四份報紙。
“是的”
很快吃完早餐，我們朝外走去。伯尼?科薩沖到我們前面，坐起來
向上看著車里乘客的位子。
“有點奇怪，你不覺得嗎?”我說。
德古拉聳聳肩:“很顯然它對坐車并不陌生。讓它上去吧。”
我打開車門，它跳了進去，坐在中間位子上，舌頭耷拉在外。我們開出私人車道后，它移到我的大腿上，用前爪扒著車窗。我搖下車窗，它把半個身子探出車外，嘴巴仍然張著，風把它的耳朵吹飄起來了。三英里后我們到了學校，我打開車門，伯尼?科薩在我前面跳下車。
我把它放回車里，它又跳了出來。我又把它放回去，關門時不得不擋著不讓它跳出來。他靠后腿站起，前瓜搭在門上，我把手伸進車窗拍拍它的頭
“手套帶了嗎?”德古拉問。
“手機呢？”
“嗯?！?p> “感覺如何？”
“感覺可以?！蔽艺f
“好。一且有麻煩就打電話給我?！?p> 車開走了，伯尼?科薩從車后窗向外望著，直到車在拐彎處消失。我感覺到類似前一天的緊張，但原因有些不同。我內心比較矛盾，一半想見莫麗卡，一半根本不想。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么。如果我什么也想不起來怎么辦?站在那里像個傻瓜?遇到她時，她要是和馬克在一起怎么辦?我要冒著引發(fā)又一次沖突的風險感謝她呢，還是徑直走過去，假裝沒看見他們倆?不管怎樣，第二節(jié)課我都會見到他們，逃不掉的。
我朝儲物柜走去。書包里裝滿了書，本該昨晚看的，但是根本沒翻過。腦子里思緒、畫面大多，蒙繞不去，很難相信他們會消失。一切和我都相差太大，我想象的太不一樣了，死亡并不像電影里演的那樣，聲音、表情和味道
到了儲物柜旁，我馬上意識到不對勁。金屬手柄上有土，或者說看上去像土。我不確定是否應打開柜子，但還是深吸一口氣，用力將手柄拉起。
儲物箱里裝了半箱牛黃。在我猛地把門打開時，便一泄而出，落到地上，落到我子上，難聞極了。我把門用力關上。丹尼爾?古德就站在門后，他的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他看上去很凄涼，穿著件白色NASA的T恤，跟昨天穿的稍有一點點不同。
“丹尼爾?！蔽艺f。
他低頭看看地上的便，又看看我。
“你也是?”我問。
他點點頭。
“我要去校長辦公室，你要去嗎?”
他搖搖頭，轉身走開，沒說一個字。我來到哈德斯先生的辦公室，敲敲門，沒等應答就進去了。校長正坐在辦公桌旁打領帶，他的桌上放了起碼二十個小海盜公仔，學校的吉祥物。他自豪地沖我微笑著。
“今天是個重要日子，大衛(wèi)。”他說。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公報》記者很快就會來。頭版!”
我記起來了，是本地報紙要對馬克·詹姆斯進行重要采訪。
“你一定感到很自豪?！蔽艺f。
“我為你們每一個天堂的學生感到自豪?！彼蚝罂康揭巫由希p手扣到一起放在肚子上，笑容一直掛在臉上?！拔夷転槟阕鲂┦裁?”
“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的儲物柜今天早上裝滿了糞便。”
“‘裝滿’什么意思?”
“我是說整個儲物柜全是糞便?！?p> “便?”他不解地問。
“是的?！?p> 他大笑。我對他的不以為然感到震驚，怒火油然而生，臉頰開始發(fā)燙。
“我讓你知道，是想請你派人去清理。丹尼爾古徳的儲物柜也裝了糞便”
他嘆一口氣，搖搖頭:“我會讓門衛(wèi)霍布斯先生立刻去。我們會進行徹底調査的”
“我們都知道是誰干的，哈德斯先生。”
他沖我閃出一副笑，儼然要我領情的樣子:“我會調查的，大衛(wèi)史密斯先生”
繼續(xù)說下去沒有意義了。我走出辦公室，朝衛(wèi)生間走去，用冷水沖手和臉。我得平靜下來。我今天不想戴手套。也許我不該采取任何行動，就讓它過去算了。但是，這樣一切就會結東嗎?還有別的選擇沒有?敵我懸殊，我的盟友只有一個體重一百斤、癡迷于外星人的二年級男生。也許真實情況并非如此，也許我還有一個盟友:莫麗卡
我低頭看看手，正常，沒有發(fā)光。走出衛(wèi)生間，門衛(wèi)已經在清理柜子里的糞便了，他把書一本本挑出來丟進垃圾桶。我從他身邊走過，進教室等著上課。要討論的是語法規(guī)則。我比前一天認真些了，但快下課時我開始擔心下一節(jié)課，不是因為可能見到馬克，是因為可能見到莫麗卡。而且可以看看她是否會先跟我打招呼。今天會對我笑嗎?我想最好的辦法是我先到教室，找個位子坐下，然后下課鈴一響，我沖出教室，沿走廊沖過去。我是第一個進天文學課教室的。教室慢慢坐滿，丹尼爾又坐到我旁邊來。
就在即將打上課鈴的時候，莫麗卡和馬克一起走進教室。她穿著白村衫黑褲子，就座之前朝我笑了一笑，我回以微笑；馬克根本沒朝我這邊看。我仍能聞到鞋上的牛類味，也許是丹尼爾發(fā)出來的
丹尼爾從包里拿出一本小冊子，封皮上寫著“他們走在我們中間”，看上去好像是在地下小作坊印的。他翻到中間的一篇文章，開始專注地讀起來。
我看著四排之前的莫麗卡，看著她攏在腦后扎成馬尾辮的頭發(fā)。我可以看到她纖細的后頸。她兩腿交叉，坐得筆直。我真想坐在她身旁，可以伸手握住她的手。我希望已經上完了八節(jié)課。家政課上我還會成為她的搭檔嗎？
伯頓夫人開始講課了，仍舊講土星。薩姆拿出一張紙開始狂亂地畫著，偶爾停下來參閱雜志上的一篇文章。我瞟過去，看到標題是《整個小鎮(zhèn)被外星人劫持》。
昨晚之前我根本不會考慮這種可能性，但是德古拉相信摩伽人在謀劃奪取地球。我必須承認，丹尼爾的那本冊子的說法盡管十分荒謬，但從其根本點上來看，還是具有一定意義的。我知道洛伽人在地球進化過程中曾多次造訪地球。我們關注著地球的發(fā)展，地球處在生長期、繁茂期、一切生機勃勃時，我們關注地球；地球處在冰川期、萬物寂靜的時候，我們關注地球。我們幫助人類，教他們生火，給他們發(fā)展語言的工具，這也說明為什么我們的語言與地球語言相似。即使我們從來沒有劫持過人類，也不能說明這種情況就不會發(fā)生。我看著丹尼爾。從沒見過有誰對外星人如此著迷，甚至會閱讀有關外星人陰謀的文章并做筆記。
這時，教室門開了，哈德斯先生把頭探進來，一臉的笑容。
“抱歉，打斷一下，伯頓夫人，我不得不從你這兒搶走馬克?！豆珗蟆酚浾叩搅耍瑏聿稍L他的?！彼舐曊f，足以讓教室里每個人都聽見。
馬克站起來，抓起書包大搖大擺的走出教室，我看見哈德斯先生在門口拍了拍他的背，我又把目光轉移到莫麗卡身上，想著我可以坐到她身邊的空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