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婦人試圖叫住郎中,卻未能攔住,只得作罷。
“究竟是怎么回事?”陶仲淮看著仍在啼哭,滿頭絨絨的頭發(fā)不知因何而變得花白的兒子,又看了一眼抱著兒子若有所思的黎棠,語氣焦急的問道。
女子卻未答話,只沉默著哄著哭叫不停的兒子。
“原本我剛聽到歡兒哭進(jìn)來的時候歡兒還不是這樣的……”見兒媳不言,婦人走過來答道,“我接過歡兒哄時,他的頭發(fā)就突然……”說著聲音哽咽來,“今天本應(yīng)是個好日子的……”
外面赴宴吃酒的人仍是你敬我讓的熱鬧聲一片,里面的人卻陷入了無言的悲慟中。生生形成了強(qiáng)烈的對比。
“阿棠,歡兒他……沒事的對吧?”陶仲淮看著妻子,卻覺得視線模糊,眼眶濕潤,稍一眨動眼睛,就有淚水溢了出來。
女子仍是自顧哄著哭叫的嬰兒,良久才緩緩抬頭道:“沒事的……一定沒事的。仲淮,你繼續(xù)去陪賓客吧?!?p> “阿棠?”
“娘,您可否再去醫(yī)館一趟?”沒有理會陶仲淮的反應(yīng),女子又將目光投向婦人道,“去抓些草烏、獨活、天麻、蒼耳、黃芪、肉蓯蓉。各五兩?!?p> “好,好……我這就去……”婦人聞言抹了抹眼淚,忙急急跑了出去。
“阿棠……”雖然不知妻子說出的方子是有何效,陶仲淮卻見她心事重重,也越發(fā)感到不安,想要說些什么去安慰她,卻欲言又止。
“沒事的,賓客們都還沒走,你別失了面子。”女子勉力扯出一絲笑來,強(qiáng)作鎮(zhèn)定道,“你放心去忙你的,這里有我和娘就好?!?p> “我……”陶仲淮仍是不肯出去,但看到妻子不容拒絕的眼神只得點頭,“好吧……”
滿腹心事的回到賓客之間,卻被發(fā)現(xiàn)他離了席的幾個好事者追問:
“小陶,你怎么跟個娘們兒似的,孩子哭了你也跑去哄?。俊?p> “你家娃脾氣真兇啊,起個疹子哭鬧到現(xiàn)在還不停!長大以后有你管的了!”
陶仲淮強(qiáng)裝無事的笑了笑,回應(yīng)道:“這不是今天我和我娘都在這里招待嗎?是阿棠一個人照顧小兒,難免累些乏些,孩子哭鬧我身為人夫人父豈有不管不顧之理?小兒不足歲,本就容易哭鬧,更何況起了疹子本也不舒服,哭鬧本是發(fā)泄。方才不告離席也是想幫著賤內(nèi)和家母忙下,怕小兒一直這樣哭鬧下去吵到了各位親友,實在是對不住,還望能得諒解。”說完對著眾人行了一個揖禮。
“哎呀,道什么歉?都是親戚鄰居哪有那多事的!”眾人擺手,因都是些鄉(xiāng)野粗人,便也沒人在意和計較什么。
恰在此時嬰兒很合時間也很給陶仲淮面子的停止了啼哭。陶仲淮望了望虛掩著的屋門,心里這才覺得踏實了些。
那時的他卻不知在自己剛剛走出房門時,女子毅然咬破了食指,將隨即涌流而出的鮮血喂入嬰兒口中,爆哭的嬰童哭聲才漸漸低了下來,又漸漸停止了哭泣,安靜的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