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宵忙擋過梅夫人:“長老說的是,我這就吩咐婢女熬姜湯,再著人去藥坊按方子抓藥?!?p> 辰宵送了四長老楚門,梅夫人緊緊握住昏睡中的楚門的手,看著他頭上的兩股簪子,心里那個美。
再看桌案上,還有寶石和扇墜,以及腰間玉佩,沉郁多日的心情瞬間陽光燦爛,喃喃道:“煙雨宣說的沒錯,現(xiàn)在的阿楚不同于以前的阿楚,以前他喜歡陶瓷娃娃,現(xiàn)在他喜歡這些玩意兒,只要有足夠的耐心,我一定能得到阿楚?!?p> 楚門受風(fēng)寒的消息不脛而走,寧桃花和紅袖翠云相繼來看望,楚門厭煩不已,叮囑梅夫人不要再讓更多人知道此事。梅夫人賭咒發(fā)誓的保證沒有泄露過半個字,而且以后也不會泄露。
她巴不得趁看望楚門的機會多多和楚門單獨相處,當(dāng)然不希望被人打攪,除了四長老,沒有別人知道楚門生病的事。
八成是從四長老那邊傳出去的。
支走寧桃花等人,梅夫人往后的幾天,梅夫人幾乎舍不得離開楚門房間一步,喝藥吃粥都是她親手喂。
她總是一張笑靨,因為她堅信,佩戴自己所送信物的阿楚,已經(jīng)忘記以前的不愉快,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好,決定接納自己。
“辰宵哪兒去了?”看著梅夫人接過婢女遞過來的粥,笑盈盈的用湯匙攪動,楚門皺眉問。
梅夫人輕聲說:“辰宵傷勢復(fù)發(fā),四長老建議他多休息休息,估計這會兒休息呢?!闭f著,粥送到了楚門唇邊。
“我自己來?!?p> “不行,你的受傷還沒好?!?p> “沒關(guān)系?!背T硬是接過粥自己吃,梅夫人無奈放手,“我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不用來了?!?p> “這才第三天,怎么可能全好,等你完全恢復(fù),有空我還是會來的?!泵贩蛉寺燥@羞澀。
楚門抬頭一頓:“那隨你的便?!狈凑綍r候練功去,你來了也找不到。
梅夫人的目光游移到他的頭頂:“阿楚,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其實,我們都在追月山莊這么多年了,底下人不說,大都也看得清楚……”
梅夫人這個狀態(tài),八成又開始犯賤,楚門打斷道:“我的心意,是什么意思?”
梅夫人面紅耳赤:“你接受了人家的信物,還能是什么心意?最清楚的是你自己才對?!?p> “信物?”楚門一頭霧水,丟開手里的空碗。
梅夫人:“自然是你頭上的簪子,桌子上的玉佩等物?!?p> 楚門的思緒還在九曲十八彎里繞不出來,看梅夫人嬌羞興奮的模樣,這里面水太深了!
楚門拔下頭上的簪子,皺眉問:“你是說,這些東西是你送給我的?”
梅夫人含笑點頭:“沒錯,難道煙雨宣沒告訴你這是我的一份心意。”
煙雨宣?楚門一頭霧水,把簪子遞給梅夫人:“以后不要再做這種蠢事了?!?p> 梅夫人的笑容僵在嘴角,并不接,突然站起身背對著楚門,哽咽道:“無論喜不喜歡,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痹捯粢宦?,她跑了出去。
***
煙雨宣前兩日就開始了洗衣服生涯,洗一會,就要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除了青青不歧視她,幾乎所有的“同僚”都特別看不起她這種行為。
“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呀,洗那么幾件就又伸胳膊又扭腰的,真做作!”
關(guān)于這種冷嘲熱諷,煙雨宣聽而不聞,反正有個威名傍身,她們也不敢欺負自己。
近來,她感到體內(nèi)元氣不斷的被掏空,再不活動活動筋骨,保持腰肢的靈活性,怕想重新修煉都難。
“你們聽說了沒,少爺生病了,梅夫人夜以繼日的照顧,可真是辛苦?!闭u力洗衣的煙雨宣,忽聽身后的女婢的嘮嗑聲。
另一個接道:“梅夫人殷勤照顧,自然是想和少爺結(jié)為夫妻,不過,據(jù)說少爺?shù)浆F(xiàn)在都沒提成親的事兒!”
“都三年多了吧?梅夫人對少爺?shù)男穆啡私灾贍斶t遲不表明態(tài)度,這說明什么?”
“什么?”
婢女壓低聲音,煙雨宣不用聽也知道她想說什么,無非是:“少爺是個大色狼,成親后就不方便調(diào)戲別的姑娘了”諸如此類的。
煙雨宣對這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早就司空見慣,畢竟是自己挑起來的。不過也就背地里笑笑,什么時候能出個叛徒才值得高興!
真是不明白,楚門那種衣冠禽獸的門主有什么好效忠的?他制定的那些殺手規(guī)則,簡直就是慘無人道,你們怎么就接受的了呢?
這種思緒盤旋在煙雨宣腦海中難以磨滅,終于在黃昏離開浣衣坊時,抓住青青問:“姐姐,你們就不覺得大浪淘沙選殺手的規(guī)則太喪失人性了嗎?”
青青好像很意外聽到這種問題,聳肩道:“我沒有親身體驗過,體會不了那種感覺?!?p> “難道姐姐不是殺手?!”煙雨宣早就懷疑那些夫人身邊的婢女不同于一般殺手的身份,但從來沒有多問一句,否則平白的給自己增加可疑性,太過愚蠢,如今青青無意避諱,或許是因為自己成為正式殺手的緣故,正好了解一番。
青青笑著看了她一眼,緋紅的唇緊抿著:“你應(yīng)該知道,所謂追月山莊不過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幌子,殺手門成立于三年前,在此之前,我一直侍奉在夫人……不,是長老身邊?!?p> 煙雨宣認真聆聽,甚至害怕自己的呼吸打斷她。
青青的目光放到天邊流淌如水中落紅般的晚霞上,唇齒間流露出淡淡的惆悵:“以前伺候在主子身邊的家丁,不必鍛煉成殺手,當(dāng)然也不必經(jīng)歷什么嚴苛的規(guī)則。那些規(guī)則是為外面的人制定的,為了考驗他們的忠心?;蛟S規(guī)則真得是殘酷了點,可不這么做,殺手門就得不到百分百的效忠,很容易由于某些殺手的意念動搖而暴露自己,這是絕對不允許發(fā)生的?!?p> 聽到“百分之百效忠”這句話,煙雨宣差點笑噴,難不成自己這個心懷不軌的“殺手”對殺手門很忠心?
毋寧說,對“奸細”這個差事忠心到了寧死不屈的地步……
“你笑什么?”青青察言觀色的本事真是不一般,煙雨宣只是在心里笑也能看出來。
“我有笑嗎?沒有啊!接著講接著講?!?p> “沒什么要講的了,咱們就此作別吧?!?p> “我跟你一起,好幾天沒見小石頭了,正好跟他問聲好。”
青青才對她如影隨形的跟著沒有意義,煙雨宣小心翼翼的問:“你們以前住在什么地方呀?”
青青開口欲說,忽聽華翠閣的方向傳來一聲歡呼雀躍的叫喊:“雨宣姐姐你終于來了!”
煙雨宣本來捏緊了心弦,想從青青口中聽到些秘密,小石頭這么一嗓子,唬的她心快跳出來了。
青青:“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公子,煙姑娘正找你呢。”說著,便繞過狂奔而至的小石頭溜進了翠華閣。
看著興奮的圍著自己團團轉(zhuǎn)的小石頭,煙雨宣恨不得一巴掌給他按倒在地。
“姐姐,你可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巴心巴肺的等你三天三夜,覺都沒睡好!”
煙雨宣這才注意到小石頭黑乎乎的眼圈,撫平胸中怒氣,揉揉他的后腦勺:“想見我可以隨時來找我,又沒人栓你?!?p> 小石頭掃興的咕噥:“是沒人拴,但也和拴差不多?!?p> “他們虐待你?”煙雨宣沒來由一陣心慌。
小石頭擺手:“沒有,不說這個了。對了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他靦腆的搓著手,做了虧心事般不敢正視煙雨宣。
煙雨宣剛才只沉浸在青青口中的“以前”究竟代表什么,心中壓著的一個困惑突然被小石頭這種神色挑起:“那天我讓你偷回送給吳漢山等人的東西,最后你只帶回一只羊脂玉發(fā)簪,那支簪子,你究竟哪兒來的?”
小石頭頓時面紅耳赤,匆匆的就要走,被煙雨宣一把拉住后衣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