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萱張了張口,還沒說什么,皇帝卻已經(jīng)大哭。
悲愴的哭聲讓外面的群臣慌忙跪了下來,唯有一人筆直站著,他姿態(tài)微胖,卻莫名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
玔王趙印是皇帝的七皇叔,年輕時跟著先皇東征,威名赫赫,后急流勇退,是個閑散王爺,如今也不過才不惑之年。
他擰著眉頭,心里卻有些打鼓。
陛下不會知道當年的事情了吧?
不可能啊,當年為了這件事,皇兄都不知道殺了多少人,處斬明澤侯府的時候他還是監(jiān)刑官,顏氏一族三百五十六人,沒有一個逃脫,全部處死。
明澤侯顏柯身著囚服,雙手被粗糙的牛繩捆著,臉上是被火紅的烙鐵燙出的傷痕,身上幾十處鞭痕還在流血,浸濕了衣服,看起來駭人,眼睛里的光芒卻沒有因為受到的傷害而消逝。
不僅顏柯,就連顏家的家養(yǎng)婆子,懵懂的幼小孩童,都沒有表現(xiàn)出對于死亡的恐懼。
大概是因為相信自己的清白,才不會在意生死。
一個人,可以說他的淡定是裝出來的,一群人,甚至無知稚子,都是這么不在乎,那就是信仰的問題了。
趙印那時候雖然敬佩,卻沒有任何能力抗爭天子的決定。
何況那人還是他敬愛的皇兄…
生死簽扔下,劊子手舉起了白光閃閃的大刀,當太陽光反射到百姓眼里的時候,可以看到淚光比這刀光還亮…
一片鮮紅…
趙印回憶到這里的時候嚇了一跳,每次都是這樣。
思緒回到當下,皇帝的哭聲愈演愈烈,像是控訴又像是無助,趙印心里有些奇怪而愧疚的感覺…
愧疚?
自己為什么會感到愧疚?
他拋開這種奇怪的念頭,走上前跟內(nèi)監(jiān)總管尚修說道:“公公可知陛下這是怎么了?”
這時哭聲戛然而止,像是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尚修也是急出一頭的汗,“咱家也著急,陛下自從昨天從太后那兒回來了就把自己關(guān)門里,要了幾十壺酒,當水一樣喝,萱妃娘娘剛進去,沒想到哭了起來,玔王爺,您要不進去看看?”
趙印頷首。
尚修大喜,敲了敲門。
“陛下,玔王爺來看看您?!?p> 門里的皇帝和谷萱都聽到了,谷萱推了推哭累以后抱著酒壺睡著的皇帝,“陛下,玔王來了?!?p> “殺死我族的嗎?”皇帝睜開迷離的眼睛,一張口全是酒味,用像小孩子一樣的語氣問道。
谷萱扶額,“你要是還不醒我就澆醒你?!?p> “好啊,你倒是…”
一大壺茶水從天而降,皇帝歡快的語氣像被冰凍住一樣。
水珠順著皇帝的臉頰向下滑落,肩上還有些茶葉。
“敢冒犯天子,不想活了?”
皇帝語氣飄忽,湊到她臉前,倒不像正經(jīng)說出的話。
“陛下…”
門外尚修一遍遍喊。
谷萱看著眼前這人,眼里的清明全無,哪里會讓玔王進來,就算進來也說不上話,只能傳出一陣罵名。
靖月皇心性軟弱,喝酒度殘生?
怎么可能讓他看到這番景象?
還不如讓群臣先回去,然后帶這醉鬼好好醒醒酒。
紅唇輕啟,“陛下,我跟你玩游戲,我說一句你說一句好不好?”
“妹妹你說??!”
“對門外喊,他們是大灰狼,要越大聲越好。才能把他們嚇跑。”
皇帝不耐煩的擺擺手,“你快說呀!”
“朕沒事,只是有些不舒服,你們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說。”
“朕沒事,只是有些不舒服,你們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說?!被实埯W鵡學舌,一字一句地對門外喊道。
趙印疑惑,“陛下讓臣先進去?!?p> “進去什么?朕說沒事就沒事?!惫容孑p聲說道。
皇帝又重復(fù)一遍。
趙印無奈,對著門行禮,“陛下保重龍體,臣先回去了?!?p> 他轉(zhuǎn)身離開,尚修又湊上前,“陛下…”
“滾!”這是皇帝自己說的。
谷萱無語,這到底醉了沒?。?p> 尚修嚇得后退了一大步,老老實實待在離門幾丈遠的地方。
群臣慢慢散去,殿門口只有守衛(wèi)的羽林衛(wèi),一片靜謐。
此時也不過申時。
聽著門口沒有動靜了,谷萱正想站起來,突然被一道黃色身影推到在地上,毫無章法地啃咬著鮮紅欲滴的嘴唇。
隔了好久皇帝才抬起身子,咧開嘴一笑,伏在谷萱耳邊說道:“妹妹知道我為什么讓他們走嗎?”
手指放在背后解結(jié)處,一下一下撩撥著。
“不知道…”
“就是為了…”皇帝輕咬她的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一片美景。
聲音更加低沉嘶啞,眼神也更加迷離誘惑。
“不打擾??!”
長德殿里的沉香味道環(huán)繞,谷萱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皇帝卻過分地拿開她的手,讓她無法遮掩。
“舒服嗎?”
“混蛋…”
還是喝了酒才敢,還有臉說。
等皇帝醒來已經(jīng)是晚上了,頭疼的要死,像是有什么炸開了,捂著頭起來卻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
身邊是不著寸縷的谷萱…
兩個人摟在一起,蓋著龍袍睡的…
這種情況還不清楚,和傻子有什么兩樣?
沒想到是這個時候…
湊近了看,谷萱還是一臉潮紅,累了以后睡得更加香甜,不過多年習武還是讓她更加警覺,當皇帝靠近的時候就已經(jīng)醒了,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問他:
“現(xiàn)在清醒了沒有?”
皇帝訕笑,“醒了醒了。”
“我是問你酒醒了沒有?”
“也醒了也醒了?!?p> “那好,讓人給我拿套衣服吧?!?p> 皇帝望向遠處撕成碎片的長裙,有些不好意思。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我喝醉酒是這個樣子?!?p> 谷萱翻了個身,皇帝可以看到她平整光滑的后背。
皇帝還在出神,谷萱慵懶的聲音卻已經(jīng)傳來。
“沒關(guān)系,無心插柳柳成蔭,說不定這次就成了?!?p> “啊?成了?成了成了…成什么了?”
皇帝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然后又是迷茫。
谷萱忍住發(fā)火的沖動,把“被子”往上蓋了蓋。
華雒怎么忍下來的?
“如果你不想光著出去就快讓人拿套衣服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