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許看著明媚張揚(yáng)的清兒,如往常一樣,微微頷首低頭,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希望能避免與清兒的正面接觸。
“夢許,怎么,師姐不會(huì)叫了么?”清兒伸出一只腿,擋住了夢許的去路。
“清兒師姐……”夢許暗自咬了咬牙,還是停下了腳步,抬起頭朝著清兒甜甜地笑著。
“今天,是你三百歲的生誕吧?”清兒一反常態(tài),放下了擋住去路的腿,笑吟吟地看著夢許。“祝你三百歲,生日快樂喲!”“三百歲”這三個(gè)字一字一頓地、清晰地傳到夢許的耳朵里,有一種莫名的意味。
“謝謝師姐?!眽粼S的眼中似乎有欣喜的光芒在跳躍,語氣中微微帶著興奮的味道,想到三百年的乖巧懂事終于得到了清兒的認(rèn)可,便覺得沒有白費(fèi)。
“既然這樣,師姐便送你一份大禮吧!”清兒笑了,帶著誘惑的味道,像第一次見到的感覺。她手中拿著一件披風(fēng),琉璃如霞,帶著魅惑的光華在流轉(zhuǎn),“來,穿上它吧!”刻意放緩的聲音,像是迷霧一般,吹進(jìn)夢許的心里。“好。”夢許癡迷地看著清兒手中的披風(fēng),伸手接了過來,毫不猶豫地披在自己的身上。
“好看嗎?”夢許轉(zhuǎn)了幾圈,帶著單純的笑意。
“好看。”清兒難得地夸了夢許,甚至帶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眼前的夢許,本就穿著由美夢精心制成的七彩夢幻衣,在配上這由致命的欲望制成披風(fēng),果然十分的美麗動(dòng)人。
“夢許,你穿的什么?”一聲怒喝從前方傳來,昏昏沉沉的夢許呆呆地看著淮笙向自己快速地奔來,臉上是,惶恐地神色。
“脫下來,快!”看著身形漸漸模糊的夢許,淮笙覺得心中有一塊兒正被狠狠地鞭打著,被命運(yùn)狠狠地蹂躪著。
“脫下來,為什么呢?”夢許懵懵懂懂地看著淮笙,“不好看么?”她旋轉(zhuǎn)著,向前跑著,試圖擁抱淮笙?;大峡粗呀?jīng)失去清醒的夢許,神情猙獰,隨手抽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寶劍,想要挑開夢許身上正拼命吸取能量的披風(fēng)。
身形一晃,披風(fēng)墜落于地。夢許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淮笙,“你居然對(duì)我拔劍?”
“我不是說過不能隨便接受別人的任何東西嗎?為什么不聽話?!笨粗呀?jīng)模糊到像初見時(shí)的模樣的夢許,淮笙惱怒至極,一疊聲的指責(zé)罵向夢許。
“你,你罵我?”夢許看著這個(gè)從來都不曾對(duì)自己大聲說一句話的如師如兄的男子,一時(shí)覺得悲從中來。這三百年來,自己在日月殿小心翼翼地生活,討好所有的神仙,就怕自己會(huì)成為淮笙的弱點(diǎn),成為別人攻擊淮笙的話題;夜里亦努力地克服自己想要吸取夢境能量的欲望,忍受著全身的不適,忍受著與生俱來的欲望,身為一只由夢而成的魅的貪婪欲望。
“對(duì),我罵你!”淮笙看著眼前泫然欲泣的夢許,心中不忍,但轉(zhuǎn)念想到這件事情的可怕,又不得不狠下心來教訓(xùn)夢許人世險(xiǎn)惡?!罢l的東西都不能接受,我沒有告訴過你嗎?要在這里呆下去,就好好地聽話!”
夢許看著淮笙,神情恍惚?!昂谩彼暰€從淮笙的眼睛下移,完完整整地將淮笙刻在了自己的眼中,最后視線定格在淮笙依然舉著的劍上。
夢許像那天初見一樣,向淮笙一步步走過去,輕輕地笑著,一傾身,一劍穿胸而出。
淮笙呆呆的看著,眼睛瞪得老大,“夢許……你,你在做什么?”語氣中帶著七分不可置信,三分難以想象的震驚!清兒也驚著了,捂著自己的嘴巴,說不出話來。
“這樣,我就永遠(yuǎn)聽話了?!眽粼S的聲音如夢如幻,“淮笙,我累了?!痹捳Z落畢,夢許的身形消失地更快了。星星零零的光點(diǎn)從夢許的身上慢慢地往上飄著,一如初見。
“淮笙,我喜歡你呢,喜歡得不得了。”夢許笑著,“然而最后,你卻對(duì)我拔劍相向。多么難過呀。”一滴淚從風(fēng)中飄落。然而都說,精魅是沒有眼淚的。
“夢許!”淮笙手中的劍哐當(dāng)一聲落地,他只看著那件他用三百年的時(shí)間制成的七彩幻夢衣頹然地躺在地上。
“夢許,還是沒了?!币坏螠I從淮笙的眼中滴落,嘴角的血跡漸漸地滴在七彩幻夢衣上?!盀槭裁?,知道沒有吸取能量的精魅會(huì)有一個(gè)生死劫,也算出了在三百歲,可為什么還是不能阻止呢,為什么?我做了這么多,甚至擅自用了收集的美夢的靈力制成了這衣服,可為什么還是不能阻止?”淮笙看著升起的靈力光點(diǎn),心中的憤怒瘋狂的滋生。
天不從我愿,我便逆天!淮笙的身上有著熊熊的火焰在燃燒,那是燃燒生命的跡象!
森白色火焰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像月光,照映在已經(jīng)驚懼交加的清兒的臉上,那張素來妖嬈的臉龐變得慘白,只能看著她自己守護(hù)了這么久的男子為另一個(gè)女子而亡。后來,淮笙的師傅趕來了,他站在淮笙的面前,念起了往生咒。那樣細(xì)碎的咒語,伴著淮笙眼中的淚水一起滑落。
“師傅,她還是沒有逃過宿命的劫難,為什么?”淮笙奄奄一息,然而卻依然執(zhí)拗地看著天空,“傳說夜游神的生命之力可以造出世界最美好的夢境,為什么這樣的力量造不出夢許?她不也是一個(gè)美夢嗎?師傅。”淮笙身上的靈力之火漸漸地消散,然而他期待的那個(gè)女子卻連一個(gè)隱隱綽綽的幻影也沒有。
“她是夢,是你心中的夢境呀?!被大系膸煾祽z憫地看著地上他所喜愛的弟子,“你記得我當(dāng)初見到夢許對(duì)你說的話嗎?每個(gè)夜游神都有自己命中的劫數(shù),你的一生太過順?biāo)?,心中沒有過愛,也不懂得恨,故你自己造了一個(gè)心中的魅。淮笙,你,懂了嗎?世界之事,皆是因果循環(huán),你沒有回應(yīng)清兒的愛,卻給了她念想,你終究是欠了她;你全力守護(hù)世間的夢境,但自己卻不知夢為何物,故你有了夢許,但夢之始,你沒有給夢許足夠的能量,你不說,夢許也不知,終究就只是一場夢了。”
話畢,他便離開了,只留下淮笙喃喃地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