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陸離又一次在右臂的沙漏房間中“醒來”。通過廣域視角,他看到梅麗莎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正輕哼著不知名的歌謠。
陸離算是松了一口氣,梅麗莎出手秒殺黑衣人的時候,藤蔓擦傷自己的肩膀,那一瞬間的威懾力,仿佛壓迫著自己被動開啟了靈視。
現(xiàn)在仔細(xì)回想,冰封庭院的景象愈發(fā)的真實,無論是寒氣,還是死意。
之前在沙漏房,陸離曾模糊不清地看到了朱麗葉的靈魂之力,這種狀態(tài)現(xiàn)在還持續(xù)著。陸離依稀看見,從自己的心臟,一路流向右手,然后順著梅麗莎的左手蔓延至整顆大樹的淡金色溪流。
沙漏還在有間隔的蕩漾出波紋,溫暖著陸離的肉體和靈魂,但是波紋的顏色越來越淺,一股熟悉的睡意向陸離的靈體襲來。
陸離沿著沙漏邊緣躺下,耳邊還有梅麗莎輕哼的歌謠,恍惚之中,陸離感覺沙漏的波紋和上了那歌謠的節(jié)奏。
在陸離的靈體陷入沉睡,徹底消散脫離沙漏房的前一刻,那巨大沙漏的上層,有一粒沙像是被歌謠帶動,穿過中間的細(xì)孔,墜了下來。
在這虛幻的空間,一切都像是靜止了,陸離的靈體還未徹底透明消失,但是他已經(jīng)真正陷入沉睡,誰也不知道,這粒沙帶來了什么改變。
陸離是被掐臉掐醒的,這種感覺十分怪異,因為只有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媽媽才會偶爾這么做。
這一覺睡得也很香甜,陸離懷疑在沙漏房,讓靈體也陷入沉睡,才會進入這種深度睡眠,當(dāng)然,自己也就完全察覺不到,周圍是否有危險變化。
睜開眼睛,陸離看到了手的主人——愛麗絲。
愛麗絲帶著一頂精巧的小禮帽,上面有緞帶纏繞,穿著一件紫色的晚禮服,哥特式長裙層層疊疊的蕾絲,搖曳出誘人的弧度。
看到陸離醒了,愛麗絲滿意地拍拍手,使陸離將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臉上。
如此優(yōu)雅可愛的人兒,說出的話卻讓人十分蛋疼,愛麗絲開口說道:“麥克斯你到底是四歲還是十四歲,怎么還要母親哄著才能睡著,晚上的宴會你可是主角,梅麗莎姐姐~你可太慣著他了?!?p> 陸離仔細(xì)一思索,這愛麗絲叫梅麗莎姐姐,自己不是平白低了一輩,大齡蘿莉還想占自己的便宜,哼哼。
正當(dāng)陸離準(zhǔn)備話里挖坑把這個便宜占回來的時候,突然醒悟自己還枕在梅麗莎裙上。陸離小臉一紅,掙扎著就要爬起身。
梅麗莎眼上還纏著黑紗,她溫柔地笑著,將陸離扶起,說道:“麥克斯,謝謝你?!?p> 似乎有目光透過黑紗,凝視著陸離的臉。
陸離有所明悟,梅麗莎知道真正的麥克斯已經(jīng)死了,但是她的感謝也是真情實意的,自己通過麥克斯的氣息安撫了這位受傷的母親。
梅麗莎接著說道:“愛麗絲,我現(xiàn)在行動不便,晚上的宴會,要請你幫忙,照顧小麥克斯?!?p> 愛麗絲不顧自己身著禮服,上前抱住梅麗莎的肩膀,用臉蹭著肩頭說道:“梅麗莎姐姐,你放心,既然麥克斯弟弟~回到了帝都,我會好好地關(guān)照他~。”
陸離心生不妙,大齡蘿莉也是基本知道真相的人,她口中的“關(guān)照”,應(yīng)該不是什么好詞。
心隨念動,陸離決定出了院子就找機會擺脫這個背景深厚的蘿莉。他神色一正,認(rèn)真地對梅麗莎說道:“只要有機會,我會經(jīng)常來看您的。”
看到梅麗莎微笑著點頭答應(yīng),陸離上身微屈,以示告辭。瞥了眼還纏著梅麗莎的愛麗絲,陸離轉(zhuǎn)身就溜。
一路快步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愛麗絲居然第一時間沒跟上來,陸離松了口氣,如果又單獨和大齡蘿莉待在一起,鬼知道她還會問什么致命的問題。
但是自己怎么去宴會廳呢……
“嘿嘿,真是貼心,你還知道在門口等我呀,麥克斯哥哥~”輕笑著的蘿莉從門外繞出。
愛麗絲滿面笑容,但是那異瞳中一點笑意也沒有,充滿審視的目光直勾勾地掛在陸離臉上,像是要徹底看清那肉體下隱藏的靈魂。
聽到愛麗絲暗含嘲諷的聲音,看到那層層墜墜的長裙,陸離差點下意識地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隨時暗示自己該激發(fā)攻擊魔法了,不過自己之前展現(xiàn)的魔法似乎都和冰有關(guān)系,這是……
一瞬間思緒飄遠(yuǎn),但是陸離的肉體還保持著緊繃的狀態(tài)。
看到陸離如此反應(yīng),愛麗絲大笑出聲,這次她是真正地在笑了:“噗哈哈哈哈哈,你為什么這么怕我,我會把你吃了還是怎么樣?!?p> 陸離略有尷尬,精神趕緊收束,保持集中,或許愛麗絲不會突然動手,但是言語上的交鋒會更加難纏。
愛麗絲收斂笑意說道:“我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既然你頂替了那小鬼,就要永遠(yuǎn)的頂替下去了。下午的時候有小股邪教徒突襲了莊園,被留下來的各家分別擊殺。哼哼,等到晚上你們恩卡圖又要被嘲諷咯?!?p> 陸離明白愛麗絲話里的意思,那些邪教徒只可能是沖著自己來的,沖著“大難不死的麥克斯·恩卡圖”來的,想起樹冠上潛伏的黑衣人,陸離的心向下沉了一點。
正準(zhǔn)備開口說些什么,愛麗絲把細(xì)嫩的指頭豎起,制止了陸離開口說話。她說道:“你別張嘴,我怕我忍不住又想問你些什么,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以后我們還有很多機會~”
大齡蘿莉眨了眨眼,轉(zhuǎn)身背手走了出去,手指勾了勾,示意陸離跟上。
陸離滿頭霧水,但是不被提問也是好事,于是他動身跟了上去。
出門沒兩步,迎面過來一位身著男士禮服,帶著哭臉面具的人,是賽麗安娜。
陸離看著自己名義上的姑姑走來,感覺終于獲救了。雖然愛麗絲確實沒有問自己任何問題,但是就這幾步的時間,她已經(jīng)回頭看了自己好幾眼,仿佛多看兩眼自己就要變異爆種了一樣。
賽麗安娜向愛麗絲問好后,對著陸離說道:“麥克斯,先跟我來,晚宴之前,你需要見一個人,你也要換一身正式的禮服?!?p> 愛麗絲倒是無所謂被“半路截貨”,下午見到梅麗莎輕撫“麥克斯”頭發(fā)的畫面,讓她已經(jīng)明白了很多,也知道了恩卡圖家族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這都是因為異行者帶來了太多的變化和意外。
愛麗絲得體的行禮告辭,轉(zhuǎn)身走了。陸離注意到這時候的大齡蘿莉突然帶上了端莊的氣質(zhì),讓人有些看不透。
現(xiàn)在賽麗安娜和陸離并肩而行,一起走在一條幽靜的小道上。她開口說道:“麥克斯,梅麗莎在知道你出意外后,本來就不穩(wěn)定的靈體變得更加躁動,所以她只好把自己和生命之樹封印在了一起,因為她的元素之體中,水的力量最為強大,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體皆是如此?!?p> 陸離聽到賽麗安娜稱呼自己為麥克斯,就明白她是在給自己補充自己沒有的記憶,所以陸離眉頭緊皺地點頭,顯得憂心忡忡。
賽麗安娜接著說道:“這方法是梅麗莎從她家族的秘術(shù)中轉(zhuǎn)化來的,按照梅麗莎的說法,世間的各種元素……世間的各種元素相生相克?對,她是這么說的?!?p> 陸離聽到這個詞,頓時一愣,一種古怪感浮上心頭,但是他也很擔(dān)心梅麗莎的情況,于是示意賽麗安娜繼續(xù)說下去。
“梅麗莎原本只是和一顆剛成年的生命之樹封印在一起,你的父親打算在這期間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但是你也看到了,短短幾天,生命之樹已經(jīng)膨脹的像是成長了幾十年。而梅麗莎的情況,逐漸走向崩壞,這樣下去,就只能舍棄肉體……”
賽麗安娜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幸好你回來了,梅麗莎現(xiàn)在能成功控制住自己,但是她最初的問題還是沒解決,如今還是要繼續(xù)呆在那個院子里。”
聽到梅麗莎還在承受著某種痛苦,陸離心里也十分不好受,他問道:“那問題沒有解決的可能么?”
賽麗安娜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她用一種陸離從來沒有聽過聲音,悶聲說道:“那詛咒,沒有什么處理的辦法。一切痛苦的源泉,也是一切力量的源泉?!?p> 像是打啞謎似的,賽麗安娜說完以后就大步向前,陸離總覺得她的話里隱藏了不只一層意思,但是不得要領(lǐng)。
兩人彎彎繞繞,在莊園的一扇側(cè)門前停下,賽麗安娜緩緩點點頭說道:“進去吧,你父親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里面等著了。”
陸離感覺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和恩卡圖伯爵已經(jīng)見過面,有什么話需要跑到這種隱秘的地方來交流。
等他推門而入的時候,才發(fā)覺。這次談話的對象不是恩卡圖伯爵,而是那坐在火爐邊的老人。
而恩卡圖伯爵,也只配站在一邊,靜靜地等待。
陸離意識到,面前背對自己坐著的,應(yīng)該就是恩卡圖家族真正的掌控者了。
“進來吧,麥克斯,讓我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