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道長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藍櫟給白淑儀行了個禮,轉(zhuǎn)頭對著簡玉芥一陣捧吹。
“哪里哪里,藍公子謬贊了。”藍櫟既是白淑儀的遠方表親,那就是名副其實的皇親國戚,然而他這身份來得有些突然,又不曾聽聞衛(wèi)王給他封過什么官進過什么爵,簡玉芥一時不知該怎么稱呼,便只能稱呼他為藍公子了。
白淑儀看出她的疑惑,擰眉了片刻后展顏道:“實不相瞞,櫟兒是本宮的孩子,二十年前,燕國被滅,皇室中人無一幸存,我為了保全他便讓侍女偷偷把他送出去?!卑资鐑x頓了頓,看向簡玉芥,“玉芥是修仙之人,不屑于這些俗塵往事,這些話本宮也只能對你說說了?!?p> “娘娘且放寬心,這些話玉芥在這里聽了,出去便將它忘了。藍公子既要拜我為師,那便是玉芥的榮幸。”
白淑儀笑得愈發(fā)慈祥,想這簡玉芥不僅人長的漂亮,更有一顆玲瓏心,總能找到最合適的臺階給人下。
“那我便待母親謝過簡道長了?!彼{櫟不失時機的插上一段話,不僅不唐突,還顯得極為禮貌。
自古君臣有別,君幫了臣,臣必須言謝;若臣幫了君,君卻不必言謝,然現(xiàn)下簡玉芥并非普通臣子,卻愿意為他們母子二人保守這個關(guān)乎生死的秘密,藍櫟出來道聲謝似乎很有必要。
簡玉芥也不言語,伸手虛扶了一下藍櫟,白淑儀掩面笑道:“你還叫什么簡道長啊?”
藍櫟馬上會意,單膝跪地朝著簡玉芥做輯道:“師父在上,請受弟子藍櫟一拜。”
簡玉芥也不推辭,生生的受了他這一拜。簡玉芥是衛(wèi)王身邊的紅人,她跟她師父禪方在這衛(wèi)國皇城里那是國師級別的存在,如今受他這一拜也受得起。
入夜,弦月如鉤。
簡玉芥站在樹底下,剛好被投下的樹影遮了全身,隱在黑暗中,就那么呆呆的站著,不知在想什么。突然,藍櫟繞到他身后,兩只手向著她后腦勺伸來。
“啊!”手還沒摸到她發(fā)髻,藍櫟已經(jīng)被她反手一個小擒拿重重的摔在地上。
“師父,你這是何意?”藍櫟作出小孩子一貫撒嬌的表情,揉著背大聲嚷嚷。簡玉芥嚴肅的表情終于攀上一絲柔和,道:“我還想問藍公子是何意呢?”
“我沒啥意思,就是想蒙你眼睛,讓你猜我是誰。”藍櫟嬉皮笑臉,天真得像個孩子。
“無聊?!?p> 藍櫟正欲起身,簡玉芥看著他忽然想到什么,“唰”的一把將他按住,目光凌冽如寒霜。這下藍櫟當真有些不知所措了,呆呆的看著她也不掙扎。
“說,你千方百計的接近我意欲何為?”簡玉芥目光如火,逼著藍櫟與她對視。
“怎么,這么快就被發(fā)現(xiàn)了?”藍櫟這么想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腦子飛速旋轉(zhuǎn)著,尋找應(yīng)對之策。
“姓簡的,你什么意思?是算卦的讓我來找你的,說我命犯水神,近來有血光之災(zāi),只有你能救我。”藍櫟一反常態(tài),極不禮貌的叫起來。
“是嗎?那算卦的如今身在何處?我到是想見見?!彼{櫟的語氣雖然有著十分的真誠,可顯然簡玉芥并不相信。
簡玉芥被火龍所傷,于深山靜養(yǎng),這傷還沒養(yǎng)好就聽見宮里傳來的消息,說有人夜里潛入皇宮欲偷開國圣物,她顧不得養(yǎng)傷便匆匆趕來,到了皇宮四處查看,好像也都沒什么可疑之處,但有一點引起了她的注意,白淑儀的流云宮里多了一個人。
在她疑惑之時,好巧不巧,白淑儀要見她。然而更巧的還在后面,這多出來的人破天荒的就成了白淑儀的兒子,還點名道姓要簡玉芥做他師父,這未免也太湊巧了。
“算卦的身在何處我怎么知道?!?p> “你尚在襁褓中便出了皇宮,又怎記得自己的身份?”簡玉芥環(huán)顧著四周,聲音越發(fā)清冷,“燕國早已改朝換代多年,你居然還能找到這兒來,拜我為師?哼,前些日子傳出靜靈宮里開國圣物差點失了竊,盜賊沒能拿走它,那是因為這天下除了我沒人拿得起那顆珠子,而后你便來拜我為師了,是想借我之手拿走它是嗎?”
藍櫟心驚,這簡玉芥分析起來都不帶停頓,且完全符合,這下恐怕有些麻煩了。對付這樣聰明的女人就只有一個辦法,不是比她更聰明而是要比她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什么開國圣物什么失竊,這都什么鬼?沒錯我是還在襁褓之中便出了宮,可你不會想嗎?是誰帶我出的宮?是蘭兒,阿蘭姐姐,那時她才有十九歲,姐姐抱著我東躲XZ,身上的錢都花光了,生病了也沒錢買藥。后來我稍大點,姐姐為了能讓我像其他孩子一樣可以念書,她四處奔走賺錢,一個女人像一個大男人一樣四處奔波就是為了我能過得好一點。十九歲的女子早該嫁人了,可阿蘭姐為了照顧我延誤了好時光,一生未嫁,還落下了病根?!彼{櫟說著說著竟然把自己感動了,大滴大滴的淚珠滑落,抽空看了一眼簡玉芥,發(fā)現(xiàn)她在沉思,顯然這出苦情戲演得好,看來得再接再厲。
“如今我長大了,可以獨擋一面了,姐姐把所有事都跟我講了,我來皇宮什么目的也沒有,我只是想見見我母親?。∮绣e嗎?我想找個合適的機會把姐姐接回宮中,我不能再讓她受苦了。當然,我也不想一輩子就這么籍籍無名,所以我不懼千辛萬苦來到皇宮就是為了博得一個錦繡前程,不想竟遇到一堆糟心事,還被你如此懷疑。”藍櫟說到最后,眼珠都紅了,簡玉芥心里一陣翻江倒海。
“你……”簡玉芥不知該怎么說了,這一刻她居然出奇的不去推測藍櫟這話里的水分,一心只想安慰他。
藍櫟怕她還是不信,“唰”的將上衣一脫,露出清瘦的臂膀和臂膀上的烙印,道:“你看??!看到?jīng)]有,這是二十年前被人烙上去的,我是唯一的燕國后人,是白淑儀的親生兒子?!?p> 那個烙印,面積不大卻足夠醒目,看得簡玉芥有種錐心的痛感,她想也許真是自己錯了,這藍櫟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燕國后人,一個不愿向命運低頭的少年,有血性有勇氣還善良,簡玉芥不知不覺竟對他生了幾絲好感。
簡玉芥想為他披上衣裳,卻被他搶先一步胡亂的套上了,他低著頭小聲啜泣,氣氛都發(fā)展到這份上了,要是再懷疑就顯得太不人道。
良久,簡玉芥喚道:“藍櫟。”
藍櫟低頭不應(yīng),裝作沒聽見。簡玉芥又湊到他耳邊喚道:“藍櫟??!”不料藍櫟反應(yīng)更激勵,猛的把頭扭過去,將背部留給她,好像在說:你走,我不想見你。
見他耍起小孩脾氣,簡玉芥唇角微勾,道:“徒弟?”
“干……干什么?”藍櫟抬起頭來,面上淚跡斑斑,也不去看她,似乎有些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