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帶著菊花去了很多地方求藥,可是都沒有人愿意免費為她們診病,而這個時候我奶奶發(fā)現(xiàn)菊花好像懷孕了。這可怎么辦?她這個時候懷孕了,他們兩個居無定所,在外漂泊的人,該何去何從?菊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懷孕,根本不會擔(dān)心她們接下來該何去何從?傍晚,她們來到了一個茅草屋,這里四下無人,正好可以給他們藏身。據(jù)說這個房子是一個患有麻風(fēng)病的人住的,不過去年他自己死了,所以房子一直空著,也沒人管。我奶奶她們只要有一個棲身的地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一路的奔走,身上的錢早就所剩無幾了,也該想想辦法賺點生活費了。
這個季節(jié)坡上的野蘑菇特別多,我奶奶早上去坡上采蘑菇,然后拿到街上去賣,雖然賺的不多,但是兩個人省吃儉用也還是可以勉強度日的。
菊花的肚子日見隆起,她自己卻一直以為自己胖了,奶奶也曾經(jīng)想過把孩子拿掉,如果那樣做以后就算是菊花的病好了,也不能在生兒育女了,更何況這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他有什么錯?不能將他這么殘忍的扼殺了。奶奶告訴菊花,肚子里有了一個寶寶,讓她平時多注意一些,別太貪玩了。菊花是懂非懂的點點頭,她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因為那是她的孩子。
她們兩個住在山上的事情,不久就在村里傳開了,有些人好奇就想去看看她們長啥樣。有幾個小混混偷偷跑到山上去,看到菊花挺著大肚子在那里玩,他們故意走進(jìn)去跟她搭訕,不去還好,這一去就被嚇了一跳,看到菊花瘋瘋癲癲的傻樣子他們就想欺負(fù)她,試圖伸手去摸她的肚子,菊花暴跳如雷,拿起菜刀就要上前砍人,大家一看是瘋女人跑都來不及,頭都不敢回。很快村子里就傳開了,說山上來了個瘋子,還拿刀砍人,村干沒辦法就帶人到山上去找。我奶奶跪在地上央求大家不要趕他們走,她們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求求大家行行好,放過他們,給他們一條生路。最后村長要我奶奶保證菊花以后不能到村子里去嚇唬別人,等她生了孩子就趕緊走。我奶奶答應(yīng)了,他們才善罷甘休離開了。
我奶奶聽說這個村里有個老人醫(yī)術(shù)很好,就想請老人幫菊花看看。老人心地特別好,跟著我奶奶到山上的茅草屋去給菊花診治。他說:“菊花的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里,她應(yīng)該是受了什么重大打擊,積慮成疾,想要治好她的病,還得慢慢來,急不得。”然后還給開了些安胎的藥就回去了,我奶奶自然知道她這是心病,起因就是孩子?,F(xiàn)在好了,她又懷上了,等生了孩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郎中有個兒子,小時候把腦袋摔傷了,后來就傻了。家里又這么一個獨子,現(xiàn)在三十歲了,想找個媳婦根本不可能了。老人一直為這個事發(fā)愁,現(xiàn)在他覺得是一個機會,如果我奶奶愿意嫁給他兒子,他還是很樂意接受菊花的,不僅如此,還答應(yīng)幫菊花治病。他找了個合適的機會問我奶奶的意思,我奶奶為了菊花,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為了她們不在四處飄零,她覺得可以接受這樣一個男人。
老人把我奶奶她們接到家里住,說是為了方便給菊花治療,同時也為了給他兒子跟我奶奶相處的機會。我奶奶沒有拒絕,帶著菊花一起去他們家住了起來。說也奇怪,他那個傻兒子并不很喜歡跟我奶奶在一起,更多的是喜歡跟菊花一起玩,一起吃飯,還要一起睡覺。他們兩個跟無憂無慮的孩子似得,大家也都為他們感到高興,都覺得那只是孩子之間的過家家。我奶奶那時候每天都去山上采蘑菇到街上去賣,偶爾也會去撿些垃圾拿去賣,換點錢。畢竟菊花馬上就要臨盆了,她不得不多掙點錢以備不時之需。
約定結(jié)婚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由于傻男人天天與菊花在一起,跟她的關(guān)系太好了,哭著鬧著要跟菊花結(jié)婚,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結(jié)婚,就單純的想跟菊花一起吃飯睡覺罷了。老人一開始是不同意的,后來有人跟他說跟菊花結(jié)婚也只是形式而已,春花也一樣會就在身邊照顧他們兩個,她又沒有離開,既然傻兒子想跟菊花結(jié)婚就答應(yīng)他好了。自己也已經(jīng)老了,沒有多少日子可以陪在兒子身邊照顧了,現(xiàn)在好了,他有一個人陪他玩,有一個人在身邊照顧他們兩個,挺好的,自己還賺了一個孫子。
家里簡簡單單的辦了酒席,就等于告訴所有人他家傻兒子從今以后有媳婦了,就算他走了也可以放心了。
還沒有到生產(chǎn)的時間,菊花提前把孩子給生了下來,是個不足月的早產(chǎn)兒才三斤多一點,特別的小,看著很可憐。我奶奶一邊照顧孩子,一邊照顧菊花跟她的傻老公。老人家交給我奶奶五十塊錢,讓她給菊花買些好吃的,我奶奶還是很感激他的。
說起這家一人也挺好玩的,兩個孩子照顧一個嬰兒,簡直就是把小孩當(dāng)寵物來養(yǎng)的,他們有時候只顧自己玩,孩子哭了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洗衣做飯,帶孩子都是我奶奶一個人的事,這個家里也因為有一個能干的女人突然有了家的樣子,他們都生活的特別幸福。
有一次孩子發(fā)高燒不退,一直哭,不分晝夜的哭,也許是因為她的哭聲讓菊花心里很亂很煩,也許她想起了什么,那幾天情緒一點也不穩(wěn)定,常常盯著孩子看,傻傻的看大半天,不抱她也不給喂奶就算是哭了,也不去哄哄。大家都覺得不對勁,很擔(dān)心她。突然有一天晚上,雨下的特別大,她趁所有人不注意抱起孩子就往外面跑,孩子一路上都在哭,所有人一直窮追不舍,叫她停下來,她就是不停,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她跑累了,就找了個地方停下來,把孩子放在一邊。我奶奶找到她的時候,孩子一直再哭。我奶奶抱起孩子,哄她睡覺。問菊花怎么了?菊花喃喃自語說:這孩子不能留,這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已經(jīng)死了,掉進(jìn)水里溺水死了。我奶奶知道她是突然間想起來了,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但也還不是特別正常。連哄帶騙把她帶回家,家里人著急忙慌的去給燒熱水,準(zhǔn)備給她們洗澡。
我奶奶自從那天以后,每天都格外留意孩子,她怕菊花一個不留神就把孩子帶走了,或者直接給扔了。菊花想起了以前的事,她悲痛欲絕,沒了生的信念。有一天我奶奶帶著孩子從街上回來就再也沒有看到她,找了很多地方,也問了很多人,都沒有她的消息,她走了,永遠(yuǎn)的走了,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奶奶帶著她的孩子留在了這里,這里也成了我奶奶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