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后壽誕，倒是好些人被臨幸，算來嚴(yán)才人倒是后來居上，一連三日，李行珩都召幸了她，也賞賜了好些東西，其中最叫人眼紅的是一架鳳桐古琴。
紫金熏爐內(nèi)燃著上好的蘇合香，煙霧繚繞，滿室清香，琴音泠泠，卻是斷斷續(xù)續(xù)的，琴者好似隨手撥彈，并不成曲，卻也不失清雅。
案邊男子手握朱筆埋首批閱，窗邊女子卻是神態(tài)閑適自然，素手輕勾琴弦，時不時停下來含枚蜜餞，兩廂沉默淡然，暈成了一幅再自然不過的畫面。
“陛下，樂平公主殿下同常山公主殿下起了些爭執(zhí)，現(xiàn)在兩位娘娘在殿外求見。”一道尖細(xì)的嗓音打碎了一室安然，嚴(yán)才人停了手往李行珩看去。
李行珩放下筆，道：“宣她們進(jìn)來?！?p> 付昭容抱著常山，滿臉淚痕沖了進(jìn)來，妝都花了，竟是難得見她這般，形象也不要了，哭的倒有幾分可憐。
“求陛下做主！”付昭容哭了這么一聲便跪在地上默默流淚。
李行珩見此轉(zhuǎn)向后來的柴淑儀，抬了抬下巴示意。
柴淑儀勉強(qiáng)扯了一抹笑道：“回陛下，樂平年紀(jì)小，不過是想同妹妹一道玩?！?p> 付昭容嗤笑：“玩？將常山往湖里扔著玩嗎？”
樂平嚷道：“誰叫她不把玩具給本公主！”柴淑儀一把捂住她的嘴，臉都白了。
宮人在一側(cè)將方才的事一一說來。
不過是常山公主得了個好看的娃娃，樂平公主正好看見了，平時被柴淑儀慣得要星星不會給月亮，此番要了個娃娃卻不得，一下便鬧脾氣了，抬手就推，幸好宮人接住了。
李行珩除了浮生所生二子外，其余幾個孩子平日也看不到幾分，竟不知樂平小小年紀(jì)就有了這副作派。
常山被付昭容摟在懷里，只小聲抽泣，看著可憐巴巴的，李行珩伸手將她抱在懷中，樂平見此眼里全是艷羨，奈何柴淑儀將她摟得緊緊的，不叫她開口叫嚷。
李行珩接過帕子拭了拭她面上的淚，看向樂平語氣還是溫和的：“淑儀，叫樂平自己說?！?p> 柴淑儀只得把手拿開，樂平緊緊盯著他抱著常山的那只手，些微有些畏懼，卻還開了口道：“父皇，她不給我娃娃，你怎么不罰她，還抱她！”
李行珩對她伸手，樂平小跑過來，伸手就要推常山，常山嚇得眼淚都憋住了，李行珩抓著她的手緩聲道：“樂平，常山是你的妹妹，不是宮人，往后不許再欺負(fù)常山了?！?p> 李行珩雖說放柔的語氣，但沒有表情的臉還是叫樂平嚇得淚花也泛出來了，只顧點(diǎn)頭，哪聽到他說的什么。
柴淑儀滿眼心疼，李行珩彎腰將樂平也抱入懷中，對二妃道：“你們先回去?！?p> 付昭容此時倒有了幾分干脆利落，起身擦了把臉就出去了，倒不似柴淑儀，一步三回頭，好似李行珩這里是什么泥潭虎穴，看的李行珩臉色都沉了。
二妃離開后嚴(yán)才人自里間走出，李行珩說道：“退下吧?！?p> 嚴(yán)才人柔聲道禮后退了出去。
李行珩看著面上乖巧卻時不時瞪常山一眼的樂平，只覺得有些頭疼。
小時便這么霸道，往后可如何。
便是臨川也沒有她霸道，臨川方出生時他很是喜歡，帶著養(yǎng)了好幾年，還是溫溫柔柔的性子，樂平也不知被柴氏怎么養(yǎng)的，成了這幅脾性。
想了好一會道：“瑞之，擺駕清寧。”
浮生得知李行珩帶著兩個小公主來，還有些驚訝。
待瞧見他一手一個，又抿了唇笑著上前，接過小一些的開口道：“陛下今日得閑?！?p> “柴氏將好好的閨女養(yǎng)的脾性大的很，朕不帶著怕是回去要鬧翻了天?！睒菲骄o緊拽著他胸口，警惕地打量四周，看浮生的眼光也不是十分友善。
李行珩覺得自己頭更疼了，對蒹葭道：“你帶著她二人玩去，看這些，別叫打起來。”
蒹葭領(lǐng)命，李行珩廢了好大勁才叫樂平松手。
浮生上前為他整了整皺巴巴的衣領(lǐng)，面含笑意道：“天家貴女難道還得如小家碧玉一般？便是世家女都各有傲氣。”
“若是單純傲氣便罷了，她能因常山不給她玩具便推她入湖，這般性子再不矯過來，往后不得安寧了?！崩钚戌駥λ龂@了口氣。
浮生聽到這個笑容也淡了，這就很不應(yīng)該了，柴氏平?？粗蠈?shí)本分，卻沒想養(yǎng)個霸王出來。
浮生看著不遠(yuǎn)處的孩童，偏首道：“陛下可是想到法子了？”
李行珩有些猶豫道：“朕想叫她們住到一處去，派嬤嬤一一教養(yǎng)，再放她們宮里頭怕是都要養(yǎng)壞了?！?p> 浮生手微頓，宮里五個皇女，若是放到一處教養(yǎng)，倒是杜絕了養(yǎng)歪的可能。
李行珩走近攬著她的肩道：“只是，朕也想到馨兒還太小，離了你如何能放心?！?p> 叫浮生把綿馨放到別處養(yǎng)，她自是不舍得，綿馨還那么小，若是萬一有個好歹，她怕是也活不成了。
李行珩嘆了口氣，浮生抬頭道：“陛下，不若叫三歲以上的住在一處，年歲還小的待在生母身側(cè)？”
李行珩想了想，倒也可行，又道：“還是五歲吧，朕命人去將宣明宮清理出來?！?p> 浮生點(diǎn)頭應(yīng)了，又道：“教養(yǎng)的嬤嬤陛下可有頭緒了？”
“她們宮里的自然不行，只叫她們帶了各自的乳母，嬤嬤宮人朕叫瑞之去殿中省另挑?！崩钚戌裎罩氖值溃骸按骄d馨住進(jìn)去了，朕允你差人隨她一道?！?p> 浮生自然欣喜。
此事李行珩并沒直接下旨，柴淑儀看到安好回來的樂平心中一松，又等了幾日都不見李行珩有任何旨意下來，心中大石才最終落定。
付昭容又怪公孫芳華出的點(diǎn)子不好，差點(diǎn)叫常山落水不說，樂平同柴淑儀倒是一點(diǎn)事沒有。
過了大半月，眾人將此事都忘得差不多了，太極宮一道旨意如平地驚雷，將眾妃炸得驚慌失措。
宣明宮更名養(yǎng)德宮，五歲以上皇子皇女統(tǒng)一送到養(yǎng)德宮由宮內(nèi)嬤嬤教養(yǎng)，四妃每月可前往探看三次，四妃以下每月只得探看兩次。
付昭容一想到還有一年就要將常山送到養(yǎng)德宮，恨不能將前些日子的自己捶死，使了這一出沒得了什么好，卻要剜去自己的心頭肉！
十分痛恨有七分都落到了攛掇她的公孫若身上。
公孫若不懼反道：“娘娘不覺得這是一樁好事么？”
付昭容沉臉看她，她倒要看看這公孫氏還能掰扯出什么來！
公孫芳華道：“幾位殿下說白了都是子以母貴，臨川殿下身子骨弱，淑妃娘娘因此得了多少好？說句不愛聽的，豐陽殿下面圣不比常山殿下次數(shù)多？等到了養(yǎng)德宮，可都是一樣的?！?p> 付昭容面色猛的陰了下去。
但她話說的沒錯，面圣本就取決于母妃的得寵與否。
再不情愿也只能承認(rèn)，幾個孩子中，常山見他的次數(shù)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