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半狗膽覺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本就不多的狗膽,折騰來折騰去,又要縮水了。
他哆哆嗦嗦,腳下打飄的往前走。
涂山鈴指著前方一棟三層圓環(huán)形建筑,“是那兒嗎?”
一兩半狗膽順利退化為一兩狗膽,“阿音姐姐,還有一個月就開學(xué)了,你不能等到開學(xué)后再去嗎,這樣混進(jìn)去,被抓到是要被打屁股的啊!”
涂山鈴:“不能!”
太上道祖隕落的事情一直梗在涂山鈴心里,可她不能隨便問人,像道祖隕落這種大事,就算是小可憐宋寧音也應(yīng)該知道,她不管向誰打聽,都容易被懷疑。
而要了解這些事情,還有個最快捷有效的方法,那就是去藏書室,藏書室里肯定有相關(guān)記載。
族學(xué)散學(xué)了,藏書室閉館,周圍靜悄悄的,只余涂山鈴二人輕輕的腳步聲。
一兩狗膽忽地揪住了涂山鈴的裙擺,緊張的朝角落處看去。
灌木叢沙沙作響,片刻后,走出只抖著尾巴的黑貓。
僅剩的一兩狗膽終于又蒸發(fā)了半兩。
半兩狗膽帶著哭腔說:“阿音姐姐,我會乖啊,我可不可以去幫哥哥他們,我不要進(jìn)去啊?!?p> 熊玩意兒們被涂山鈴派出去打聽宋寧音被欺負(fù)的樁樁件件事,只有半兩狗膽被涂山鈴拎著帶路,到了藏書室。
涂山鈴相當(dāng)無奈,深感一代不如一代,現(xiàn)在的熊玩意兒退化得相當(dāng)厲害。
她當(dāng)年就不這樣,她當(dāng)年可是個有理想的小霸王,從不欺軟,搗蛋專挑硬柿子,犯什么錯可能被打得慘干什么,且堅決不認(rèn)錯。
她揪揪半兩狗膽的臉,“去吧。”
半兩狗膽轉(zhuǎn)身就跑。
涂山鈴輕咳兩聲。
半兩狗膽緊急停步,收勢不及,踉蹌兩步,穩(wěn)住身形后,低垂著腦袋,走回涂山鈴身邊,鞠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直角躬,“阿音姐姐,我走了?!?p> 涂山鈴:“嗯?!?p> 半兩狗膽這才轉(zhuǎn)身往遠(yuǎn)處走,走出百步,復(fù)又開始狂奔,活像身后有一百個涂山鈴在追他似的。
涂山鈴眨眨眼,“喵?!?p> 黑貓抖著尾巴,走到她面前坐下,“喵。”
涂山鈴指著藏書室,“幫我開門?!?p> 黑貓拖長聲音,“喵?!?p> 它舒展身體,跑向一棵緊靠著藏書室的梧桐樹,身姿矯健地躥到了樹上,縱身一躍便跳到了藏書室的露臺上,連跑幾步,身影就消失在了涂山鈴的視野內(nèi)。
涂山鈴沒等多久,藏書室側(cè)門響起了哐哐撞門的聲音,緊接著便是門閂落地的聲音。
“喵?!?p> 涂山鈴?fù)崎_門,便看到黑貓腳踩門閂,得意洋洋地看著她。
她撓撓黑貓的下巴,反手關(guān)上門,借著斜照進(jìn)來的日光,快速察看書架上擺著的一本本書。
有的書一看書名就知道不是她要的,她直接略過,有的書看書名難以分辨,她便會抽出來翻翻,沒翻到便放回去。
書架的影子從長變短再變長,涂山鈴快速翻遍了藏書,卻并沒有翻到與太上道祖隕落相關(guān)的內(nèi)容。
涂山鈴身體一側(cè),靠到了書架上。
她不認(rèn)為宋家會粗心大意到忽略太上道祖的信息,就算宋淵肯,宋潛也是不肯的。
可不該出現(xiàn)的情況出現(xiàn)了,那么只有一種可能解釋得通,那便是道祖隕落這件事里隱藏著不能說的秘密。
是什么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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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都給我滾?!?p> 瓷瓶摔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一聲咚,宋傳更氣了,連瓷瓶也欺負(fù)他,摔都摔不破。
他發(fā)狠似的,掀起厚厚的地毯,抓起瓷瓶又摔了一次,噼啪脆響過后,瓷瓶碎成了一二十塊,他滿意了。
小廝站在門口,木著一張臉,用筆劃拉掉“霽紅梅瓶”,再旁批“報廢”。
宋傳抓起另一只梅瓶朝地上砸,角度偏了點(diǎn),直直朝門邊飛去,門外伸出一雙手來,穩(wěn)穩(wěn)接住了梅瓶。
他火冒三丈,“狗玩意兒,我砸我家的東西,用得著你幫著心疼?!”
宋濼順手把梅瓶遞給門外的小廝,陰沉著臉走進(jìn)門來。
“阿,阿爹?!彼蝹骱莺莸上蛐P,沒用的東西,阿爹來,也不曉得通知他一聲。
宋濼輕輕轉(zhuǎn)動扳指,“你不必瞪他,你正耍威風(fēng)呢,他就是在門外咳死了,你也聽不見。”
宋傳立時跟過了一遍開水似的,蔫耷耷立在原地不動彈了。
宋濼右手按在高幾上,食指輕扣桌面,“你家的東西,你想砸就砸?這個家里有一件東西是你掙下的嗎?”
宋傳攥緊了拳頭。
宋濼冷哼,“仗著先輩的余蔭,胡作非為,霸凌弱小,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宋傳猛地抬頭,紅著一雙眼睛,瞪著宋濼,“出身是我能選擇的嗎?如果可以,我寧愿從來不曾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你只知道指責(zé)我,出了事就罵我,你關(guān)心過我嗎?你知道我要什么嗎?你只看得到你那個小妾生的下賤坯子!”
宋濼動作一頓,手掌按在高幾桌面上,“孽子!來人,請家法?!?p> “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兒子一根汗毛?!迸t戴綠的美艷婦人扶著丫鬟的手走到室內(nèi)。
來人正是宋傳的生母慎婕。
宋傳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慎婕走到宋傳身邊,攬住宋傳的肩膀,“你阿爹兒子多,不在乎,可阿娘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兒子,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阿娘也活不成了?!彼终圃谒蝹鞲觳采洗炅舜辏澳憧傻煤煤玫??!?p> 宋濼的臉色更加冷沉,“滿口胡吣!好好一個孩子就是讓你教歪的!”
慎婕低笑起來,“我說錯了什么,是你兒子少,還是沒有傳兒,我還活得成?”
宋濼氣得腦殼都疼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慎婕與他說話三句里兩句都陰陽怪氣的。
他不與慎婕歪纏,緩了口氣,道:“別的事也還罷了,陳情須得馬上寫,重光君要看,注意用詞,你霸凌同學(xué),別把其他人牽扯進(jìn)去。”
慎婕冷笑,“說到底還是不在乎,傳兒受了傷,你問過一句沒有!如果不是你那幾個兒子可能受牽連,你怕是連這道門都不會進(jìn)吧?!?p> 宋濼微微詫異,他當(dāng)真不知道宋傳受傷了。
慎婕看到宋濼的神情,覺得自己占了上風(fēng),不依不饒,“瞧瞧,這就是你的好爹,眼里心里裝的都是別人。就是你哪天死外邊了,他瞧見,說不定還要說一句‘喲,這人看著怎么這么眼熟’呢!”
宋濼煩不勝煩,臉都快被氣青了,“少在孩子面前胡說八道!”他灌下半盞冷茶,腦子冷靜了些,叮囑宋傳,“這事兒重光君盯著的,可上點(diǎn)心?!?p> 慎婕推著宋傳去坐下,“上什么心,上得著心嗎,她宋寧音不過是孫家旁支都不承認(rèn)的孽障,也值當(dāng)我兒子巴巴解釋,當(dāng)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