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北太守府內(nèi)。
“父親,這大半夜的,您不睡覺,讓人喊兒子來是要吩咐什么要緊事嗎?”
周睿明顯一副剛剛從被窩里被人喊起來的樣子,睡眼朦朧的,倒是少了幾分平時在周太守跟前的拘謹。
“你還睡得著?”
周太守背著手來來回回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停周睿這話立即在周睿面前停了下來,指著周睿。
“你啊你,真不知道你這小子是怎么想的,你居然鼓動那新北郡王去剿匪!
你不知道黑石那人是什么人啊!你膽子什么時候這么大了,要是出了事怎么辦!”
“哦,原來父親您大半夜不睡,叫兒子過來就是為了這事兒?”
周睿的語氣不以為意。
他全身上下寫滿了懶洋洋,甚至要是那盞可憐的油燈再亮一點兒的話,就不難發(fā)現(xiàn),這周睿的臉上寫滿了得意。
“這事兒?這是小事兒嗎?”
周太守快被周睿給氣死了,“你啊你,什么時候能給你老子長點兒心,這是能開玩笑的事兒嗎?
要是這新北郡王死在黑石大裂谷里,這是要出大事兒的你知不知道!
到時候,你讓為父怎么和朝廷交代?!怎么和陛下交代?!”
周睿滿不在乎地嘀咕,“死了就死了唄,能出什么事兒?”
“你說什么?!”
周太守不敢置信,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再給老子說一遍!”
“父親!”周睿微微揚聲,“兒子再說幾遍都一樣,那新北郡王無論出什么事兒,那都是那新北郡王自己的命,怎么怪,都怪不到父親您的身上。”
“你啊你,逆子!逆子!”
周太守氣的發(fā)抖,“蠢蛋!
你怎么不動你的豬腦子好好想一想!
他紀庚遠就是再落魄,那也是朝廷新封的新北郡王!是陛下所生的二皇子!
況且他來新北前,還特地跑到北海那老狐貍面前晃了兩圈,現(xiàn)在誰都知道他已經(jīng)全須全尾的到新北了。
你以為,他要是真在新北出了事兒,你爹我能脫得了干系?!”
周太守喘著粗氣,緩了緩,繼續(xù)罵。
“再說了,紀庚遠想去剿匪的心思,可是你挑出來的!
你要是找個機會悄摸和他說也就罷了,可你當著南青的面兒說!
你以為,南青他是什么人!他是陛下的御前親衛(wèi)!那可是陛下的親信!”
“這……這……”
周睿被周太守接連噴了這么多句,心里也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只是,他很快緩了過來,反過來安慰起了周太守。
“父親,您別著急上火,其實,這件事情并沒有您想象中的那般嚴重?!?p> 周太守氣的不想理人,背著手,著急上火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周睿緊緊地跟在周太守的身邊,說道:“父親,您忘了嗎?三個月前,您收到了什么?!?p> 周太守的腳步忽然就停了下來,他猶疑地抬眼看向已經(jīng)長得比自己更加強壯高大的兒子,好一會兒不說話。
周睿眼睛一亮,知道自己父親心里的想法開始動搖了。
“父親,您想啊,這落了毛的鳳凰還不如雞呢!
這紀庚遠原來可是被封了騰王的人,南邊最肥沃的三四十個郡,有一半都是他的封地。
可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他怎么樣?
誰能想到,曾經(jīng)朝野上下都以為必定會被立為太子之人,現(xiàn)在居然成了這落魄的新北郡王?!
哈,父親,難道這一切,還不足以說明什么嗎?”
周太守緩緩抬手,捻了捻只剩下一小揪的胡須,眼睛一瞇,看向周睿。
“說明了什么?”
“父親,您怎么還不明白呢?”
周睿著急的很,他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就拿你我這對父子來舉例子吧!”
“父親,您想啊,假設您的手里有一柄寶劍,若是我主動向您討要,或者您被別人逼著一定要把這柄寶劍傳給我,您覺得,這和您主動給我能一樣嗎?這種時候,您心里會怎么想?這種時候,您心里會好受得了嗎?”
周太守皺著眉頭,“嗯,繼續(xù)說。”
“就算是您,這心里頭肯定也不好受吧。那就更別說圣都的那位了,他可是習慣了高高在上無人敢去冒犯的陛下!”
周睿呵笑一聲,“如今,這紀庚遠已經(jīng)淪落到新北來當郡王來,居然還敢抖著滿身的威風!
當眾不給您臉面不說,居然還想讓父親去北??そ铀??
哼,真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自信,如今不過就是一個虛銜郡王,還真當自己是手握重權的一地藩王了嗎?!
真是不知死活的草包一個,沒有眼力見的張狂小兒,活該被貶!”
“睿兒,慎言?!?p> “是?!?p> 周睿見周太守的臉上已經(jīng)全然不見怒容了,他的目光閃了閃,他笑著湊近周太守的耳邊。
“父親,這紀庚遠要去打黑石寨,那是因為他紀庚遠受不了這冰原上的這份苦,咱們就是攔也攔不住啊,這怎么能怪得了咱們呢?
再說了,他本就是新北郡王,既然他擔了這替陛下牧守一方的名頭,那么這剿匪自然也是他的份內(nèi)之事!”
周睿攤了攤手,“反正,這件事情橫看豎看,都怪不到我們的身上?!?p> “那萬一……”
周太守看向周睿,“到時候,陛下那里,可怎么解釋?”
“父親,還是那句話,陛下既然已經(jīng)親下一道密旨讓父親您好好看管著新北郡王,那么想來,這新北郡王,在陛下的心里,他還有位置嗎?”
“這……”周太守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皇后娘娘……”
“父親,兒子知道您想說這紀庚遠畢竟是皇后的兒子,可是那又怎么樣?紀庚遠被貶新北的時候,皇后娘娘不是也攔不住嗎……”
周太守捋了捋胡須,“你容為父再好好想想?!?p> “父親,還想什么,還有什么好想的。”
周睿揚了揚眉頭,說道:“父親您想啊,要是這紀庚遠真去打黑石寨,這對咱們了說,無論如何都是好事一件吶!”
“要是他贏了,咱們便可將太守府搬出冰原,搬到溫暖的地方去!這有什么不好?再說了,父親,這么多年來,您受這黑石的鳥氣,還沒有受夠嗎?”
周太守瞇了瞇眼,“那……要是輸了呢?”
“哎呦,父親,兒子說了這么多,怎么您還在這里擔心這些有的沒的,”周睿笑道:“這戰(zhàn)場之上,輸贏本就正常,和你我又有何相干?說句不中聽的,就算紀庚遠戰(zhàn)死了,從某些意義上說,這……誰又能說,這不是功勞一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