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花滿樓到處都洋溢著一種熱鬧無比的氣氛,從開業(yè)至今,似是從未有過如此盛大的場面,來自江都郡的青年才俊,千戶大家,達(dá)官顯貴等等,他們都在這江都郡中聲名顯赫,想要親眼目睹這說書的現(xiàn)場。
當(dāng)他們聽說說書之人是張勉之后,更是在江都郡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口口相傳下,這花滿樓一下子涌進(jìn)了不少的人,是平日客流量的數(shù)倍還多。
看著這熙熙攘攘的人群,沉魚站在后臺中顯得有些膽怯,她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陣勢。
“我跟你說,你就把他們當(dāng)作蘿卜來看,臺下就是一塊地,他們什么都不懂,哪怕你說錯了,他們也不知道,就按平時我們排練的那樣去說就行了?!睆埫銓Τ留~安慰道。
“嗯。”沉魚照著張勉的話去做,目光朝臺下掃視了一圈,她忽然驚聲道:“少爺,他們真的好像一個個蘿卜哦!”
張勉搖頭苦笑。
當(dāng)他順著沉魚的目光也同樣朝臺下看了過去,忽見一人出現(xiàn)在他眼前,讓他不得不注意。
“戶部尚書李衡?”在張勉的記憶中,對這個人的印象就是一個陰險(xiǎn)狡詐,草菅人命的奸佞之人,他手握大權(quán),背地里做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
當(dāng)張勉向左側(cè)視,另一人登時又出現(xiàn)在他眼簾,這人正是當(dāng)初在清水江中,乘坐竹筏的那位白袍男子,其坐在花滿樓一偏僻之處,獨(dú)酌小酒,長發(fā)飄逸,正對著張勉微微一笑。
張勉也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在這花滿樓中,還有不少的熟人,金成、歐陽岳、寧玉滿、李庸,以及吳永年都在現(xiàn)場。
張勉上臺之后,先是禮貌性地向他們表示了感謝,然后花滿樓中燈火全部熄滅,在眾人的一片嘩然聲中,只有臺上的燭火被點(diǎn)燃,瞬間變得光亮閃爍,周圍全是黑的。
“這家伙鬼主意就是多?!睔W陽岳見這一幕,哂笑道。
張勉就是想要這樣的效果,利用光影作用,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臺上,這樣有利于大家聚精會神聽書,不容易被分散注意。
果不其然,這樣做的效果還是很明顯的,當(dāng)全場變黑,只有臺上亮起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了過來,全場陡然也變得安靜了下來。
張勉往臺上一站,他先向所有人鞠了一躬,挺直了腰板,然后說:“歡迎各位蒞臨花滿樓,前來為我的話劇場捧場,感謝大家!”
臺下掌聲雷動,每個人面上都充滿了期待,想要一睹這話劇場的精彩。
“好了,話不多說,接下來各位就請欣賞,經(jīng)典名著《水滸傳》的第一回,張?zhí)鞄熎盱烈撸樘菊`走妖魔。”張勉說完,馬上就開始進(jìn)入正題。
“話說大宋仁宗天子在位,駕坐紫宸殿,受百官朝賀……”
張勉在臺上聲情并茂地說書,而臺下的人也聽得如癡如醉,仿佛自己已經(jīng)沉溺于小說世界當(dāng)中。
當(dāng)說得興起時,臺下甚至有人跳了起來,瘋魔一般地說:“快將此大蟲速速捉拿!”當(dāng)說完之后,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尷尬,干笑一聲后,這才又坐了下來。
引來全場哄堂大笑的同時,也有人在思索,為何張勉的說書會如此精彩,竟讓人著了魔似的,不知不覺間說出了一些胡話。
他們恐怕還不知道一個詞叫做代入感,說書精彩的,就能將觀眾帶入到當(dāng)時的情境中,讓他們一起感受其中的波瀾曲折。
“郎君真是腹中有才,口吐蓮花,竟將話說得如此惟妙惟肖,仿佛置身其中。”吳永年暗暗稱奇,在聽書的過程中,就像是一幅幅生動,清晰的畫面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而跟吳永年有著同樣感受的其他人,跟隨著張勉說書的情境,聚精會神地聆聽著,幾乎連眨眼都沒眨一下。
“想不到二哥還有這一手呢,平時藏著掖著,太不夠意思了?!苯鸪捎行┍г沟卣f,但很快被歐陽岳給斥責(zé)道:“你以為這隨便說呢,讓你上臺去說,你能憋出一個字兒來嗎?”
金成摸著腦袋,嘿嘿地笑了笑。
“大哥,你就別埋汰我了,你也知曉我這水平,連字兒都認(rèn)不全呢,更不用說上臺去說書了。”
第一回的故事說完,張勉緊接讓沉魚上臺說第二回,他之所以沒有停下來,是因?yàn)樗吹竭@些人仍舊意猶未盡的樣子,如果這時候停下來的話,會讓整場的氣氛陡然冷卻下來,他就是要這種熱度,讓他們深深地沉湎于此,只有現(xiàn)在抓住了時機(jī),以后才能讓他們乖乖掏錢買票。
第二回讓沉魚來說,剛上臺,沉魚落落大方,完全看不出她有緊張的樣子,而在說書的過程中也是順手拈來,贏得臺下的陣陣掌聲。
沉魚的表現(xiàn)讓張勉很滿意,這丫頭第一次登臺就能有如此表現(xiàn),看來她真的很適合做這一行。
……………………
“他就是那個會燒制木炭的張府少爺?”戶部尚書李衡在看了張勉的說書后,對左右問道。
“是的,大人,他正是張將軍的后人,名叫張勉?!弊笥掖鸬馈?p> 李衡微微皺眉,他在數(shù)年前去過張?zhí)忑R的府中,當(dāng)初張勉頑劣成性,讓張?zhí)忑R頭疼不已,且向他訴說苦衷,可這才轉(zhuǎn)眼幾年的時間,曾經(jīng)那個敗家子就有如此大的變化了?
都說三歲看小,七歲看大,人之性格的養(yǎng)成,已經(jīng)在幾歲時候定了型,后面想要改變,恐怕是難上加難,甚至不可逆轉(zhuǎn)。
李衡聽完張勉的說書后,能感受到他腹中才華,絕非一日之功,而是日積月累所成。
“去,把他叫過來?!崩詈饷笥胰埫憬衼?,他想要重新審視此人。
“是!”左右得了指令后,隨即來到后臺,找上張勉,說:“張少爺,尚書李大人有請!”
張勉就知道他來準(zhǔn)沒什么好事,但也不好推辭,應(yīng)了之后,便是跟著左右,穿過人群,來到了李衡所在之處。
這是花滿樓專門為少數(shù)貴賓提供的上等雅座,座椅寬大,正對著舞臺,且視線最好,就算觀眾再多都不會被遮擋到。
坐在這樣的位置,是觀賞說書的絕佳之處。
張勉對這樣的達(dá)官顯貴沒有絲毫好感,吃喝玩樂,爭先恐后,但當(dāng)老百姓受苦時候,卻避之不及,這從當(dāng)初暴雪風(fēng)寒,百姓受冷受凍一事,便可窺見一斑。
“尚書大人找張某所為何事?!睆埫銢]有向他躬腰低首,而是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
李衡瞥見了張勉如此樣子,開始微微一怔,隨后笑了起來,“果真是虎父無犬子,張公子才華蓋世,口吐蓮花,其文才不輸當(dāng)今名士啊!”
“李大人謬贊了。”張勉說完,心中卻是冷笑,這李衡口蜜腹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果真奸猾之人。
“李某有一事想要問詢張公子,不知是否方便?!?p> “李大人說吧,張某知無不言?!?p> 李衡見狀,臉上浮出喜色,然后問:“前些時日,張公子是否燒制過一種叫做木炭之物,燃燒后,可發(fā)出高溫,并持續(xù)良久?!?p> 他那一雙期待的目光,在張勉身上停留許久,就等著張勉開口承認(rèn)。
“是有這回事?!睆埫阏f。
李衡大喜,然后又接著問:“那張公子是否可將燒制木炭之法傳授在下?”
其實(shí)這根本就不是未明宗的命令,而是李衡的私心作祟,當(dāng)初未明宗只讓李衡把張勉帶到朝堂,并未讓張勉傳授燒制木炭之法。
但李衡這人奸猾就奸猾在此處,他想著與其將張勉帶去,在陛下面前出盡風(fēng)頭,還不如他自己將此方法弄到手,然后自己在陛下面前,摘此頭籌,獨(dú)占功勞。
人心險(xiǎn)惡難叵測,張勉對于他提出的這個荒謬而可笑的問題感到無語,這可是他在這個時代的獨(dú)創(chuàng),相當(dāng)于自己是有知識產(chǎn)權(quán)的,怎么可能隨便傳授,想太多了吧!
張勉隨即笑道:“李大人,此事恐怕做不到,木炭制法,是張某的專利,不能隨意傳授的。”
“專利?啥是專利?”李衡一臉茫然,對于這個新詞難以理解。
“意思就是說這是我的知識產(chǎn)權(quán),不能隨便教給別人,如果想要木炭的話,可以跟我買?!?p> “知識產(chǎn)權(quán)?”李衡的頭頂又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但聽到后邊,他總算是聽明白了,張勉就兩個意思。
第一,木炭制法我不能傳給你。第二,你想要木炭,我可以賣給你。
就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