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外,過往人群熙熙攘攘,若非仔細尋找,則很難在此尋出要找的人來,他們站在酒樓門口左右顧盼,根本就沒再發(fā)現(xiàn)張勉的身影,暗嘆了一口氣后,又折回了酒樓中,繼續(xù)飲酒吃食。
經剛才風波后,酒樓才算是平息下來,其他食客照樣喝酒吃飯,就當剛才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半晌過后,忽然一陣悠揚的笛聲陡然傳出,其笛聲沿著酒樓窗牖,聲細如發(fā),漸漸地流淌在座上之人的心田,張勉則雙手枕著腦袋,躺在酒樓的閣臺上,微閉著眼眸,靜靜地歇息,可隨著這道笛聲臨近,從他耳邊穿過之時,他猛地睜開眼眸,坐起身來,皺著眉四處張望。
“此笛聲悠遠寧靜,卻又沉郁頓挫,厚重而不失細膩之感,仿若那邊塞之曲?!睆埫慵毱分@道笛聲,從其聲中如同看到了萬馬奔騰而過的荒原,雄渾壯烈,聲勢浩大,除此之外,還有那身披重甲,血戰(zhàn)沙場的萬千兵士,骸骨累累的場面,笛聲時而悠然,時而厚重,時而沉郁,若非對笛子有著精通之藝的話,是萬萬不可能做到這一步的。
“吹笛者是為何人?”張勉暗自思忖,可想了一會,終究沒能想出,仲志擅簫,呂況擅塤,伯俞擅琴,在他認識的人中,卻無一人是擅笛,就算他絞盡腦汁也是一無所獲,笛聲悠悠,打破了酒樓中的寧靜,那些食客也與張勉一樣,都在找尋著此聲的來源之處。
“此笛聲何處傳來,竟是如此悅耳。”眾人紛紛站起身來,左顧右盼,以期尋到那吹笛之人。
而坐在那桌前的域外男子,只見他面色冷沉,臉上顯得愈加難堪,手中的竹筷咔嚓一聲被其折斷,突兀地,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大聲喊道:“那賊人慕容齊就在此處,快!分散找尋!我沒去找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就算把這酒樓給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來!”
得令之后,其他那幾名男子迅速抓起桌上的斬馬刀,離開桌位,分頭尋找。
張勉站在暗處發(fā)笑,背手自語道:“這慕容齊倒是有些意思,居然還主動上門挑釁這些家伙,倒是有著幾分膽色?!?p> 即便如此,笛聲仍在,而且有著不斷增多之勢,漸漸地,原本那單一的笛聲,竟開始變得四周遍布,前后左右全都響起了那悠悠的笛聲,眾人面色一變,不知為何聽這笛聲竟有些慌神起來,在張勉看來,這簡直就是現(xiàn)實版的四面楚歌,環(huán)繞立體音,若此事放在現(xiàn)代,不會覺著有什么奇怪,但這卻是在古時的未國,為何也會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張勉心中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可惡的賊人,偷取可汗的至寶天音笛,到這里來戲耍本王,真是該死!”那名男子心中腹誹,面露怒色,但卻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如果張勉沒猜錯的話,他口中所說的這個至寶天音笛,想必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吹奏之下,方才產生這種四面環(huán)繞的立體之聲,讓人無法辨明其笛聲的來源之處,從而擾亂對方的心境。
細想之下,此笛確實足夠逆天,若是將其用于戰(zhàn)場的話,則敵兵會被此笛音所擾亂心志,從而步步為營,最終擊垮敵軍,想到這里,張勉總算是明白,為什么這些人會如此大費周章,從域外之地不遠千里地追到河源郡,不管費多大氣力,也要將此笛給弄到,看來這被稱為至寶的天音笛確實不可小覷。
再者慕容齊精通音律,吹奏此笛更是輕車駕熟,信手拈來,不過片刻的工夫,就讓這些人方寸大亂,不知所以,抓耳撓腮,一臉茫然地看著那名男子,就等著他發(fā)號施令,“都看著我干甚,哪怕躲在天上地下,也要把他給翻出來!”
他怒了,在這一路上,他們已經不止一次被如此折騰,幾乎每到一地,都會碰到這樣的整蠱,可又有什么辦法呢,人在暗處,他們在明處,所有的動靜都被完全掌控,說不好聽的,他們就是一些沒頭的蒼蠅,到處亂飛,毫無目的性。
張勉看出了問題所在,只是一個勁地搖頭嘆氣,照他們這個找法,哪怕到明日都找不到對方。
“算了吧,你們跟他不是一個層次的人,那什么笛子也別想了,趕緊回去抱著老婆孩子,這都實在些?!睆埫銖拈w樓上一躍而下,嘴里叼著根青草,似笑非笑地說。
“你還在這里?!”那幾名男子見張勉的出現(xiàn),如當頭一棒,血色全無。
張勉淡淡一笑,不作言語。
正當這時,外面突然沖進來十余名官兵,身著甲衣,手持著長戟,整齊排列站在酒樓中,隨之而來的正是河源郡守王漢,金成和李天樂,看來是李天樂通風報信無疑了。
王漢身著官服,腆著肚子,負手而立,對那幾名域外男子上下打量,語氣冷漠地說:“你們這是想在此處鬧事?”
“你們幾個別弄錯了,這是在未國的河源郡,不是在域外之地,如若來此云游觀景,我等歡欣備至,但若是來此無理取鬧的話,我等絕不手軟!”說完,王漢一揮手,那十余名官兵手持長戟,大喝一聲,將整個酒樓都給震動一番,此舉意在揚未國軍威,讓他們幾人知難而退。
他們幾人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人,見狀,領會其意,目光四顧后,那名須髯濃密的男子便是作揖道:“這位官爺,我等初來乍到,弟兄幾個不太懂規(guī)矩,回去之后我好好教訓他們一番,那么就不多叨擾了。”
說完,他帶著其他幾人在其目光注視下,陸續(xù)走出了酒樓,不過片刻,就不見了身影。
“張大人,你沒事吧?”王漢見人離開后,馬上關切地走上前來,對他仔細詢問道。張勉淡淡一笑,輕搖頭道:“這些小角色,還不足我放在眼里?!?p> “師父,我走之后他們沒有為難你吧?”李天樂人小小個兒,但說話卻挺成熟。
金成朝張勉瞥眼看去,嘖嘖兩聲:“可以啊,二哥,現(xiàn)在都開始收徒了,這小子看著年紀不大,但卻挺機靈的,是個好苗子。”
“慕容先生,你不想見的人已經走了,如若方便,就請出來見上一面吧!”張勉目光四望,聲音洪亮地朝四周大聲說道。他知道這個慕容齊一定就在附近,剛才的所作所為就是為了驅走那些人罷了。
話音落畢,笛聲方止,全場變得一片安靜,了然無聲。
緊接著,從樹梢上跳下一人,只見那輕盈的身形宛如一片葉子,落地無聲,其長發(fā)飄飄,帶著一股胭脂粉的香味,張勉眉頭一皺,看著這道苗條的背影,頎長纖細的雙腿,絢麗多彩的裙袂,看這樣子怎么也不似男子,而是一位女兒家的裝扮。
當她轉首過來,張勉目光所到之處,只見她那略施粉黛的俏臉,膚白如雪,細膩光滑,如彎月般細長的柳眉,一顰一笑間仿若百媚叢生,好一個絕美女子,端的是俏佳美娘。
嗯?
張勉環(huán)顧四周,再沒有看到另一人的身影,不禁奇怪問道:“敢問姑娘,不知慕容先生所在何處,為何不見他人?”
咯咯咯。面前的這位俏佳人掩面偷笑,婉約的身姿微微側動,皓腕白如雪。
這個反應更是讓張勉奇怪了,好端端的笑什么呢。
“你這癡漢,剛才見你與那些蠻子斗勇時心想你還心思敏捷,卻不知原來你是如此愚鈍,誰告訴你說慕容齊是名男子了?”她白了張勉一眼,嗔怪地數(shù)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