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屠龍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結(jié)局
在臥鋪床的床底下躺了一會兒，再次滾回宋初床上的石昆侖（球）學(xué)會了沉默是金。
宋初很喜歡人類創(chuàng)造出來的各種文化產(chǎn)物，比如文學(xué)、美術(shù)、音樂，乃至各種小說、動畫和電影等等，從背包里拿出平板以后就補起了一個陳年老漫畫，石昆侖（球）也就安靜地蹲在她肩膀上一起看。
他估計，自己要是再啰嗦下去，就該久違地享受到持續(xù)十年以上的禁言術(shù)了。
對于判斷宋初的心情，何時應(yīng)該閉嘴，何時可以放肆，他可是經(jīng)驗豐富。
火車比預(yù)定的到站時間晚了一點，宋初拖著行李箱走出車廂的時候，午夜剛過，候車大廳里燈光暗淡，偶爾響起的咳嗽聲比凝滯的空氣還要沉悶。
“然后呢？”石昆侖（球）問道。
“然后要去坐汽車?！?p> 走出候車大廳的宋初拒絕了一個拉客的黑車司機(jī)，向著一處偏僻的拐角處走去。
“現(xiàn)在？半夜會有車？”
“明早?！?p> 走過拐角，宋初手里的行李箱不翼而飛，她把手揣在外套口袋里，沿街隨意挑了個方向漫步。
“那現(xiàn)在？”石球落在地上，咕嚕嚕地在她身前開路。
“隨便轉(zhuǎn)轉(zhuǎn)？要不我們?nèi)コ詡€宵夜？”宋初心情不錯，提議道。
漫畫順利補完，沒有爛尾，好評。
想到另外一部作者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漫畫，宋初就有種想去找轉(zhuǎn)世的作者聊聊天的沖動。
哪怕是她，也是存在各種各樣意難平的遺憾吶。
“我沒長嘴......”
石球飄到宋初面前，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地轉(zhuǎn)了好幾圈。
宋初一把抓過石球，像玩籃球一樣托在手上掂了掂：“你可以看我吃?！?p> “先不說你這個想法有多殘忍，你覺得從人類的普遍情況來分析，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大半夜自己去吃宵夜，被人搭訕的幾率有多高？”
宋初摸摸下巴：“有道理，那就太麻煩了?！?p> 說著，她依舊信步向前走，但每一步都沒有踏在路面上，似乎在她腳下有一層層透明的階梯，將她托舉到了天上。
腳下踩著城市的燈光和車流，宋初往北方掃了一眼，驚訝地道：“這才十年不到，這里的荒漠就變成了綠地了嗎？”
十年前，臨近高三的那個暑假，她和宋家父母也來過這個省，順路參觀過附近的萬里長城第一臺。
那時候，這座城市的北邊還是一大片雜草稀疏的沙地，那日正值有風(fēng)，粗糙的風(fēng)沙呼嘯著沖到眼前，倒也真有幾分古戰(zhàn)場的寂寥荒古之氣。
沒想到今日再來，這片曾經(jīng)被寫進(jìn)地理課本的沙地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記得，再之前，這里是一大片森林吧?！笔觯ㄇ颍╋h在她頭頂，也有些感慨。
遠(yuǎn)處高大的烽火臺像一只蹲踞在黑暗里的巨獸，宋初直接一步跨過中間數(shù)公里的距離，來到了頂層的一處垛口前。
“以前這里，這附近，都很熱鬧的。”宋初看看左右，回憶道。
石昆侖（球）也落在垛口上，笑道：“我想起來了，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附近。”
“嗯，原來你對自己第一次挨揍的經(jīng)歷記得這么清楚?！彼纬醴碜谝蝗烁叩某菈ι?，也笑了。
“什么挨揍，那叫不打不相識?！?p> ......
很久很久以前，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石昆侖是作為屠龍專家被人類崇拜并尊敬著的。
那時，天下生靈苦龍久矣。
龍雖然可大可小，但它們大部分時候都是以原本那龐大的身軀翱翔于天際，一揚爪就能劈裂高山，一甩尾就能激起巨浪，隨便落在哪里，就會壓垮房屋、田地和森林，對于剛剛進(jìn)入農(nóng)耕文明需要穩(wěn)定的人類來說，是比干旱、洪澇、地震還要可怕的災(zāi)難，也是比任何昆蟲野獸還要可惡的害獸。
可惜，別說是人類這種弱小的生物，其他豺狼虎豹和山野精怪也都基本上拿龍族沒轍，可以抗衡龍族的大妖又與龍族沒有矛盾，沒有出手幫助人類的立場和責(zé)任。
對于動輒擁有數(shù)百數(shù)千年壽命的大妖們來說，人類跟遍地的野兔野雞沒什么分別，活著不污染空氣，死了也不影響呼吸，它們連看上一眼的必要都沒有。
剛剛化形不久，終于可以隨意走動的石昆侖便成了唯一一個愿意幫助人類對抗惡龍的大妖。
那時的他當(dāng)然還不知道龍族的來歷，只是作為一塊被大地母親辛苦孕育出來的石頭，對龍族這種飛來飛去沒個著落的生物有種本能的排斥而已。
不過這種排斥感并不強烈，更確切的理由則是，他好奇人類的未來。
埋在土里不能移動好幾萬年，石昆侖觀察了許許多多的生活在大地上的生靈。
出生、進(jìn)食、捕獵、繁衍、死亡，所有生物都一樣，變化雖然存在但過于微小緩慢，唯有人類，在他生出靈性的這幾萬年里，劇烈地改變著。
算不上是人類這一生物自身的變化，而是迅猛且大膽地去改造周邊的環(huán)境，在萬年的刻度上飛速地創(chuàng)造著各種新奇的事物。
石昆侖很想知道人類還能創(chuàng)造出什么，所以他不希望這些柔弱的生物被蠻不講理的龍族蹂躪。
陸陸續(xù)續(xù)在人類面前殺死十幾條禍亂的惡龍之后，石昆侖便在人類族群里贏得了至高無上的神明地位。
石昆侖做這些事原本是出于個人的興趣和喜好，但當(dāng)人類對他的敬畏、感激、信賴和崇拜達(dá)到一定規(guī)模之后，他感覺到了力量的匯聚。
可以說，石昆侖是世界上第一個認(rèn)識到人類信仰所具有的強大力量的生靈。
投桃報李，石昆侖的屠龍事業(yè)便不再限制于巡視人類聚集地，被動地?fù)魵矸傅膼糊?，而是開始主動四處尋找追獵散落各地的龍族。
來自昆侖山的靈玉大妖就成了讓龍族聞風(fēng)喪膽的存在，也讓他在整個妖族群體里刷足了聲望，余威代代相傳，綿延萬年至今。
一次，他追逐著一條身受重傷的青龍來到一處山巔，看到遍體鱗傷的青龍躲在阿初背后哀嚎，又被阿初輕輕撫摸龍角瞬間治愈的時候，便毫不猶豫地一拳砸向了阿初。
他感覺得到，這個有著人形外表的家伙并不是人類，雖說在他的記憶里龍神已經(jīng)死了兩萬多年，但他依舊記得，彼時那個走遍世間強大無匹的龍神，是有一位無時無刻形影不離的同伴的。
如果眼前這個家伙就是放任龍族作孽的罪魁禍?zhǔn)?，那他今天就要徹底斷絕這個種族的存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