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渡善渡惡難渡心（49）

　　“你瞧，”洞幽嘴角噙著笑，指尖輕輕拭過手中的長劍，悠閑地、帶一點居高臨下的味道看著他：“無垢，如今連這劍也寧愿認我，不認你了。”

　　無垢無悲無喜道：“那又如何，我仍是我，而你，什么也不是。”

　　洞幽的眉目瞬間陰沉下來，他們互相都太過了解，知道什么才是對方的痛腳。

　　顯然，擁有七情六欲的洞幽比無情無欲的無垢要好刺痛得多。他胸膛明顯起伏了幾下，怒極反笑：“你不要仗著我不會殺你，便肆無忌憚了?！?p>　　無垢不冷不淡地笑了一下，蔑視意味十足。

　　一個敗者，卻恍如高高在上的勝者。

　　洞幽渾身的戾氣都被他這一個笑挑動，他倏地舉劍，猛地刺進了無垢的心口！

　　無垢毫無瑕疵的神情終于微微破裂，悶哼一聲。

　　“呵……無垢神君，不過爾爾！”洞幽痛快地笑了起來，手腕慢慢轉(zhuǎn)動，冰冷鋒利的劍刃隨之在心臟處旋動，那痛是持續(xù)的、連綿不斷卻又不至于當(dāng)場斃命的。

　　鮮血沿著雪白的劍鋒“吧嗒——吧嗒——”滴落，黏膩的觸感盡數(shù)從樹根處傳至引渡身上，她低頭去看，那鮮紅的血滴落在她真身之上，轉(zhuǎn)眼竟然消失不見，唯有巖漿般滾燙的觸感猶在。

　　她有些莫名，又有些慌亂，忍不住甩了甩腳，怎么也不見那些鮮血，不由叫洞幽：“他的血流到我身上來了！”

　　洞幽微頓，抬眼掃過她時，目光微微一柔。但他突然間好似想到了什么，忽地笑了起來，漆黑的雙眸幽光漸漸，抬手將劍拔出了無垢心口。

　　無垢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洞幽卻已不在意，一把丟下劍，幽黑莫測的雙眸凝視著他，慢慢道：“你自覺生來無欲無求，厭棄情欲、鄙夷欲望，可惜偏偏卻被情欲所累，今日落得如此下場，瞧你神色，想來也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何不對？”

　　無垢沉默。

　　洞幽凝視他半晌，眼中露出莫名的異色，興奮、嘲笑、期待、難過……最終定格在恨與決絕間，他森森道：“我倒是想看看，如若你落入凡界輪回，還會不會像此刻一般超然物外?！?p>　　月色暗淡，猶如將死之人青白的面頰，隱隱雷聲自遙遠蒼穹傳來，仿佛一面大鼓被人擊響，震顫直入人心。

　　“洞幽！你……你要做什么？”引渡盯著他掌間緩緩聚起的一團魂火，面色大變，急聲道：“你住手！弒神要遭天懲的，你想死嗎？！”

　　無垢淡淡笑了笑：“壞凡界輪回，必遭天道屠戮。你苦苦求生，如今又不怕死了？”

　　藍色的魂火仿佛有生命，不安分地在他手心跳動，它每燃燒一分，洞幽的臉色就白上一分。但他反而微笑起來，充滿惡意地道：“神君忘了？你一日在，我便在，縱然今日的我死了，還會有第二個我，第三個我……你永遠也擺脫不了?！?p>　　無垢平靜無波的臉色終于劇變，他唯一的痛腳也被洞幽踩到，令他笑得越發(fā)肆意，掌間魂火愈燃愈旺。

　　“差不多了……”他緩緩舉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