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離正歸來
說完了這茬,兩人合力把香囊都做好了,一共做了十幾個,連清蓮殿里灑掃的小丫頭也有份。
這香囊外表看上去平平無奇,實際上混合了小花神的靈力,既保香味不斷,又有安神清心的功效。平日里佩戴,還可以防邪祟入體,防病去災(zāi),是以其他殿的人都很羨慕,私下里跟清蓮殿里玩的好的朋友討要,甚至出錢購買。
紅云蹲在院子里仔仔細(xì)細(xì)地擺著花,忽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他心頭一跳,雀躍地抬首望去,見一個白衣黑發(fā)的少年從浮蓮上跳下,穩(wěn)穩(wěn)地落在院中。
“阿離!你回來啦!”紅云從地上一躍而起,興奮地沖少年揮手。雖然他嘴上抱怨離正更得花神歡心,但他亦打心底里崇拜穩(wěn)重又有能力的離正,自從離正被外派出去巡察半年,他一直心心念念著等他回來。
離正翻手掐了個訣,浮蓮化作一道白光融入他的掌心。他這才看向紅云,微微扯起嘴角:“紅云,好久不見?!?p> “阿離,你此去有沒有遇上什么好玩的事,快跟我說說!”紅云笑嘻嘻地迎上去,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旁。
“有,但是得等我跟花神大人匯報完才能跟你細(xì)說?!彪x正快走幾步,把紅云甩在身后,準(zhǔn)備踏入殿門的時候,他頭也不回地往身后扔了一個小布包。
紅云慌里慌張地接住它:“什么東西?。俊?p> “自己看。”
離正進了殿中,旁邊幾個豎著耳朵偷聽的小丫頭立馬圍過來,吵著讓紅云打開看看。紅云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裹,里面是一個拇指大的核桃木雕,木匠匠心獨具,調(diào)成一層套一層的模樣,每一層都鏤花精致,栩栩如生。
小丫頭們個個愛不釋手,搶著要端在手中里仔細(xì)瞧瞧,紅云被她們擠在外圍,只能氣呼呼地大呼小叫:“都給我小心點,別摔著了!”
晴光早就聽見他們的動靜,也放下手中的東西,眼巴巴地等離正進來。
“花神大人?!卑肽瓴灰?,離正又長高了幾寸,一襲白衣長身玉立,不卑不亢地對她彎腰行禮。
“兩日前你寫信來說快到祁都了,沒想到來得這么快,一路舟車勞頓,累不累啊?”晴光笑著拉他坐下,又親自給他倒了杯茶。
離正對上她“慈愛”的笑容,目光閃了閃,幽深的瞳色泛起復(fù)雜的波瀾,待他低頭抿了一口茶再抬起來時,臉上已經(jīng)是溫暖而親切的神色:“有花神大人給我的坐騎浮蓮,日行千里都沒有問題,如何還會勞累?!彼又裆徽_始講述他在外巡察各地花觀的所見所聞。
花觀就是花神宮在各地的“分身”,分管各地的祭祀祈福事宜?;ㄓ^的主人就是花君,全國一共十二座花觀十二個花君,花神宮是所有花觀之首,花神亦是所有花君之首。視察花觀這種事,其實應(yīng)該由晴光親自去做,但那時候大長老已經(jīng)隱約察覺到他要找的養(yǎng)蠱童子就在清蓮殿,所以晴光就以寒疾為由,讓離正代她出行躲避大長老耳目,這就有了離正出宮半年之說。
“去年冬寒,雪災(zāi)甚重,先是雪崩壓死了不少百姓,接著連續(xù)的凝霜將大半的作物凍死,春來冰雪融化,又匯聚成山洪……炪州、壅州等地,缺衣少糧,百姓死傷無數(shù)。朝廷雖然關(guān)切,但發(fā)下來的賑濟銀大半落入了貪官囊里。單靠花觀積極奔走救援,實在無法長時間支撐,久而久之,花觀發(fā)的賑災(zāi)粥變稀了,饅頭變小了,百姓們對朝廷敢怒不敢言,只好把怨氣發(fā)到花觀頭上,常常有一大批人涌入花觀打砸搶燒,路上見到穿著花觀服飾的侍從也群起而攻之,久而久之,受災(zāi)地花觀的門已經(jīng)連續(xù)月余長閉不開,她們亦留守觀中閉門不出。我到的時候,她們個個餓得面黃肌瘦。原來,她們竟是開了自己的糧倉救濟災(zāi)民,連自己的溫飽都顧不上了……”
這種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的故事,離正說得十分沉重,晴光也聽得滿臉悲愴,義憤填膺。不過她仔細(xì)想了想,覺得他似乎少說了某些地方:“花觀有花君坐鎮(zhèn),用愿力支撐起護宮結(jié)界,尋常百姓如何能說砸就砸了呢?”
離正嘆了口氣:“這就是我要說的。壅州的丹澄花君,沒了。”
晴光和綠袖皆是一震,“沒了?”
離正道:“丹澄花君為了救落水的百姓,陷入山洪而不還,尸體漂浮三日到下游,才被人發(fā)現(xiàn)?!?p> “丹澄君死于天下大義,也算是死得其所,就算壅州的百姓不念她這點情,我也不能坐視不管,我要為她掛畫安魂?!鼻绻庹Z氣沉痛。
雖然她剛登上花神之位兩年,與常年分散居住在各地花君都不熟,與丹澄花君更是只有在一年一度的年末大會上見過兩次面,但不妨礙晴光為她的人品所感到欽佩。
花神宮中有一處神殿,專門祭祀歷代花神、花君,然大多都是供奉牌位,只有少部分有過突出貢獻的,才能被畫在施有靈力的畫卷上,掛在靈室里,這就是“掛畫”。
“掛畫”能通神,看作畫人的功力,下品能安魂,上品則能招魂,使畫像里的人“活”過來,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重生”。不過古往今來,還沒有人能做到讓掛畫里的前輩恢復(fù)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