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許是因為沒有聽見院子里的動靜,外面又響起了很重的敲門聲。
“誰?!”薛一梅緊緊地攥著糞瓢,顫抖著聲音問了句。
她也想知道來人是誰,不想再耽擱時間,自己總不回去,她怕屋里的孩子們出來找她。
來人是敵是友還不清楚,她不想孩子們有危險!
“是我,開門!”
外面是個男人的聲音,低沉、渾厚,聲音和緩,像是怕嚇到她似的。
薛一梅聽著聲音有些耳熟,一時間卻想不起是誰,于是奓著膽子又問了一句:“你是誰?!報名字!”
外面靜了片刻,沒有再說話,薛一梅似乎聽見了門外的人呼吸加重的聲音。
見對方不吭聲,薛一梅此刻也不害怕了,更是忽略了聲音耳熟是熟人的可能性。
就算是熟人也不會是什么好人,鬼鬼祟祟的,好人能在這個時辰來傅家嗎?何況家里現(xiàn)在都是婦孺和孩子?
于是,她低聲警告道:“趕緊給我滾!不要以為傅家好欺負,我只要一喊,你信不信屯里人都會趕來?識相的就趕緊滾,不要逼著我魚死網(wǎng)破!”
門外的傅松本來心里有些生氣,這個薛一梅難道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出嗎?還要自己報上名字?后來聽到她說的這些話,這才恍然。
自己離家三年多,她恐怕忘記了自己的聲音了吧?還有,是不是自己不在家,總有人來家里騷擾?不然薛一梅不會這么如臨大敵!
沒錯,門外的人就是離家三載多歸來的傅松。
因為不知家里到底是什么情況,傅松天還沒黑趕在關(guān)城門之前就出了城,想要盡快趕到家里,將張虎、小豆子的情況說一說,也看看薛一梅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
如果通情達理,收留他的兩個兄弟,他就會和她好好過下去,畢竟他已經(jīng)有了一個閨女,不想讓小閨女沒有娘。
可若是她拿嬌拿式的,容不下張虎和小豆子,他就只好休妻了!
因此,他輕咳了一下,語氣有些加重:“我是傅松!快開門!”
“??????”誰?傅松?天哪,他,他回來了?!
薛一梅有些慌亂,心里一時間亂糟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仔細想想,這個聲音可不就是傅松的,自己畢竟是后來的,對傅松肯定沒有原主熟悉,聽不出聲音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可是,傅松和原主畢竟是夫妻,雖然在一起只有五天,若是看穿自己是假的怎么辦?
正在薛一梅惶恐之際,傅松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喝道:“還不開門?等著我一腳踹開呢?!”
薛一梅激靈一下驚醒過來,盡力穩(wěn)住自己,說了聲“知道了”,便上前有些哆嗦的解開了門上的繩子,將門拉開立在一邊,悄悄地向來人瞥了一眼。
黑黝黝的夜里,一個高大如門神般的男人佇立在門口,因為天黑看不清他的神色,薛一梅有些忐忑。
畢竟自己是后來的,傅松雖然和她過了五天,但對原主應(yīng)該還是熟悉的,他會不會看出自己是假冒的?
這種認知讓薛一梅迅速地冷靜下來,盡力讓自己恢復(fù)到正常狀態(tài),用既驚且喜的語氣道:“傅??????傅松,是你嗎?你回來啦?!”
傅松嗯了一聲,大步跨進門來,看到薛一梅時停住了腳步,一時間有些激動,又有些別扭,僵硬的問:“家里咋樣?你??????你們都還好吧?”
“還好,”薛一梅默默地點點頭,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抬頭盯著傅松問道:“你呢?沒出什么事吧?”
不然,為什么三年多才回來?
“也還好,”傅松長出了一口氣,凝視著站在院門口的媳婦,突然有些內(nèi)疚,“對不起,我,我回來晚了!??????”
“????????”薛一梅聽到傅松貌似愧疚的話語,想到傅家的艱難,眼睛突然有些潮濕,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她默默地將糞瓢放在一邊,回身關(guān)上了院門,用麻繩摸黑將門拴系緊。
傅松也不吭聲了,他也不知道該跟媳婦說啥,只能看著薛一梅在黑夜里的動作,想等著跟她一塊兒回屋。
薛一梅通過關(guān)院門已經(jīng)冷靜下來,見傅松等著自己,就溫婉的說:“進屋吧,孩子們??????肯定都還沒睡?!?p> 傅松卻沒有動彈。
他靜靜地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掃視了一圈三年多沒見的熟悉的小院,雖然院子里黑黝黝的,但他對這里的一切卻了如指掌。
雖然搬到這里后他已經(jīng)記事了,但這里曾經(jīng)承載了他童年的歡笑和幸福,想到離世的父母,想到父母對自己的期望和疼愛,心底忍不住一陣絞痛和酸楚,眼睛不由自主的濕潤了!
爹,娘,你們不孝的兒子回來了!
可是,這個家??????這個沒有了父母的家,已經(jīng)失去了家的味道了!
好一會兒,他才強自將心底的悲傷壓了壓,看了薛一梅一眼,勉強壓抑著自己的悲慟和激動的心情,說:“走吧!”
于是,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走進了堂屋。
薛一梅落后傅松幾步,看著前面高大挺拔的身影,心里有些忐忑。
不知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也不知傅松對父母的去世會不會有疑問,更不知他對自己是個什么態(tài)度,只能靜觀其變,見招拆招了。
傅松進了堂屋,看著從門縫中透出來的昏暗的但卻溫暖的燈光,想到屋里再也沒有了父母的期待和溫馨,想到此刻屋子里的弟妹和女兒,忍不住激動的紅了眼睛。
他怕自己的情緒嚇壞弟妹和女兒,在堂屋稍稍冷靜了一下,才掀開了草編門簾,推開了東屋門。
看著燈光下消瘦單薄的二弟、還有像豆芽菜似的兩個幼小的孩子,傅松眼眶忍不住又紅了。
見愣愣的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一臉震驚直直的盯著自己的傅平,傅松不由得伸開胳膊,哽咽道:“二弟,大哥回來了!”
傅平看著突然進屋的大哥,震驚得不知所措,激動的渾身顫抖著,以為自己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