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這不是變相的逼我嗎?好好好,本來我還看情看臉的不想做得太絕,既然你們這樣,天黑以前,必須給我搬出去!”
房東可能被母子三人一同下跪給逼的抹不開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撕破了臉皮,立即下了最后的通牒!
這時,薛一梅終于聽到了鴻嬸的聲音。
“大發(fā)嫂,別生氣,她們一家也是沒辦法了,要不,你就通融一下,容他們一個時候兒,咋樣兒?”
薛一梅不禁往里擠了擠,終于看見了院子里的情景。
此時,不大的小院子里,此前曾經見過的兩個孩子和一個四五十歲模樣的婦人,正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著,她們的腦門都是一片青紫,顯見剛才磕的有多狠。
一個穿著一身醬紅色細棉布棉衣、裹著一個藕荷色綢緞斗篷、四十左右歲、容長臉的婦人,距離三人很遠的地方站著。
此刻,她臉色難看的盯著對面說話的鴻嬸,一連串不客氣的話直接沖鴻嬸就來了。
“喲,他嬸子,咱們這么多年一個街面上住著,我咋不知你這么心善呢?既然你想做好人,你家房子寬綽,將他們一家接到你家住去唄?再順便給楊占財花錢治病,這才顯得你好呢,是不是?”
“你不是她的表姐嗎?親戚里道的更應該顯示你的良善才是??!”
“你個親表姐都袖手旁觀,也好意思出頭講情?臉還真大!”
“這??????你不愿意就算了,你咋還沖我來了呢?真是的!”鴻嬸也不樂意了,甩了一下手里的繡帕,臉色一沉就往外走。
“看看,看看,好聽的話誰不會說?沒有燒到自己的肉,咋能知道疼?”房東大發(fā)嫂鄙夷的看著鴻嬸的背影,撇了撇嘴,看著還是在地上跪著的母子三人,意有所指的繼續(xù)說道,“我可不會嘴上一套,實際做的一套,這樣吧,你們也別怪我心狠,給你們半天的時間,天黑以前必須搬走,到時不走,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說完,大發(fā)嫂也不理會跪在地上的母子三人,將斗篷上的帽子戴上,在兩個小丫鬟的扶持下,儀態(tài)雍容的走出了小院。
眾人見她出來,紛紛讓開了一條通道,避到了一邊。
大發(fā)嫂見到昔日的街坊鄰居,親熱的不得了,一個個的打過招呼,才上了胡同口的一輛馬車,離開了轆轤把胡同。
鴻嬸冷冷的盯著大發(fā)嫂的馬車,鄙夷的撇了撇嘴,見馬車走遠了,卻又返回去了。
周圍的鄰居們有的走開了,有的嫌棄的捂著鼻子,大家誰也沒有敢進院子。
誰知道這楊占財?shù)玫氖巧恫?,萬一傳染怎么辦?也就鴻嬸膽子比天大,竟然敢去病人家里,沒聽說病的快死了嗎?
薛一梅想了想,擠開人群,也跟著鴻嬸進了院子。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院子和傅松他們租的那個小院結構大體一致,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薛一梅一直關注著院子里的動靜,她發(fā)現(xiàn)院子里除了之前趙氏和那兩個孩子,還有一個大約三四歲的男孩子,一直縮在堂屋里沒有出來。
此時,楊占財?shù)睦掀炮w氏在兩個孩子的攙扶下踉蹌著站了起來,扭頭看見鴻嬸,忍不住濕了眼眶,嗚咽著說:“表姐,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們說話!”
鴻嬸上前扶住她,用手帕給她擦了擦眼淚,看著旁邊的三個孩子嘆了口氣:“你要堅強起來,不要總是哭,家里還有三個孩子呢,不為別的,也得為孩子們多想想才是?!?p> “我知道?!壁w氏強自將自己的悲傷咽了下去,不好意思的捏著凍得紅腫粗糙的手指,“咋辦,我們欠你的五兩銀子,也不知啥會兒才能還你,孩他爹又這樣不死不活的??????”
鴻嬸搖搖頭說:“好啦,咱們兩個誰跟誰?那個錢不急,等什么時候有了,什么時候還,還有,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也知道我那一攤子也不容易,太多了我也不好總拿???????”
說著,掏出了二兩銀子,遞給了趙氏。
趙氏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接了過來。
這時,鴻嬸終于看見了薛一梅,那兩個叫保良、巧玉的孩子也發(fā)現(xiàn)了她。
兩個孩子有些惶恐,不安地看了趙氏一眼,然后哀求的看著薛一梅,似是怕她揭穿那個叫楊寶良偷錢包的事。
只是鴻嬸看見她卻是有些疑惑,看著薛一梅問:“大妹子,是來找我的嗎?”
薛一梅暗暗對兩個孩子點點頭,示意自己不會說什么,然后看著鴻嬸問:“鴻嬸,我等你半天了,你現(xiàn)在有空嗎?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p> 鴻嬸正好也想走了,就順勢拍了拍趙氏的胳膊,抱歉地說:“棗花,對不起,我還有事,先回去了,你先拿著這些錢租個住處,趕緊給表妹夫請個大夫,治病要緊,以后??????錢花沒了再去找我!”
說著,神色黯然的轉身往外就走。
趙氏跟著往前走了幾步,感激的看著鴻嬸,想說什么,終于又咽了回去。
薛一梅也跟著鴻嬸走出了小院,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
見那個幼小的孩子已經從屋里跑了出來,撲到了趙氏懷里,兩個大些的孩子也圍在了她身邊,趙氏正低聲吩咐兩個大孩子什么,不禁暗暗嘆息一聲。
二兩銀子,家里還有個病人,連個安身之處也沒有,快要過年了,這二兩銀子恐怕去了給病人買藥,也剩不下什么,這一家子也不知能不能挨過這個年去,就算有鴻嬸接濟著,這個冬天這一家子也不好過。
她不是鐵石心腸,也想幫助這一家子,可是,自己能力有限,就算懷里揣著一大筆錢,也不敢亂花。
何況這一家五口人,還有個病的快要死了的人,自己可不敢亂伸手管閑事,搞不好會惹禍上身。
可是,說是那么說,理是那個理,薛一梅往外走著,腳步卻越來越慢,終于還是在門口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