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夜蓮妖嬈
倘若現(xiàn)下還有旁人在場,一定會驚詫于白子燁在生死關(guān)頭的這份沉靜。
還有冷血。
對其自身的冷血。
饒是換作他人,危機一觸即發(fā)之時,既是明知躲不過,求生欲驅(qū)使下也會本能的退縮。
而如白子燁這般,因為懶于去做無用之功,就直接拿血肉之軀接下一箭的人,不能說是沒有,卻也是千載難遇了。
更何況,性命攸關(guān)之際,他心中尚還權(quán)衡一番利弊,最終選擇了以左肩接下,把受傷后對行動能力的影響減至最低。
怎樣的置身事外。
怎樣的傲睨自若!
箭矢入肉有一公分深,血腥味在狹窄的暗室內(nèi)彌漫開來。
不過須臾,血花便沿著頸下白衣大朵浸現(xiàn),綻放地猩紅刺目,較那池中夜蓮還要再艷上幾分。
白子燁劍眉擰起,肩頭劇痛使得額前瞬間布上一層冷汗。
重傷至此,他卻渾不在意,任殷紅血珠滴滴淌下,沉穩(wěn)的目光中依舊只有深思之意。
方才飛身躲避短箭之時,他忽而留意到,于那蓮池的邊緣上,若隱若現(xiàn)著幾片深紅色的印記。
而這印記他再熟悉不過。
——干涸的血跡。
很久之前的。
楚凌波……
白子燁不作他想,這血跡定是多年前凌波公主留下的。
想來她也曾是尋到過這蓮池。
自己抵達這陵寢之前,那石門本是完好無缺的。由此看來,進入此地定然還有著其他捷徑。
而凌波知道。
看來歷經(jīng)十年的摸索,她也不是一無所獲啊。那位公主殿下對這墓室,還有其中機關(guān)的掌控,恐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更加駕輕就熟些。
只可惜,她就算了解的再通透,也依然是無濟于事。
凌波沒有玥玉。
他卻有。
他也想明白該怎么做了。
那被花簇眾星拱月般捧在中間的金蓮,其形其貌,分明就是一個蓮臺。
既是蓮臺,那必定是要有東西去坐在上面的。
至于那應(yīng)該是什么,白子燁低頭看著手上的扳指,翩然輕笑。
毋庸置疑。
從手上將扳指取下,施力間牽扯到肩頭,劇痛錐心蝕骨。
男子卻依舊眸色清明,滿含著興奮,揚手就將那扳指置于蓮臺之上。
?!?p> 玥玉與黃金碰撞,發(fā)出極為悅耳的叮嚀聲。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卻見那扳指小小一枚,竟似有千鈞重量般,壓得那金蓮花向下一彎。
可這場面就算是再稀奇,也只僅此一下而已。
之后便又是風(fēng)平浪靜,水波不興了。
白子燁不甘心地凝眉,內(nèi)力瞬間注于右掌,伸手便朝著那金蓮按下去。
這一下,較之他此前擊碎石門的那一掌,施的力只多不少。
可金蓮花紋絲未動。
“這是……為何?”
依照自己的推測,玥玉落于蓮臺,應(yīng)是能直接開啟機關(guān)才對。
這猜想顯然對了一半,因為連自己掌風(fēng)都能輕易承接的金蓮花,竟是獨獨被那扳指壓彎了腰。
可是……
又是哪兒錯了?
苦思冥想間,白子燁眸光閃爍,天靈蓋倏然一凜!
簪子!
如若瑛王府那簪子同樣也是這河中原石所鑄,那么為何單用扳指行不通,原因顯而易見。
重量不夠罷了。
原來鑰匙不止一把。
苦笑出聲,白子燁搖了搖頭,又是惱火又是無奈。
那簪子本就唾手可得,功虧一簣的原因,就在于白日里自己的優(yōu)柔寡斷啊。
似乎遇到她后,所有的事情都信馬由韁般的不受控制。
他說她是他的劫。
一語成讖!
思至此,白子燁也不再強求,取了扳指便轉(zhuǎn)身離開。
只是余光晃到背后插著的半截短箭,他面上終是透出煩躁。
——礙事的東西。
就這般大咧咧走出去,即使隱匿于夜色,也不可謂不顯眼。
但如是貿(mào)然就將箭拔出,又必定會有大量的血液噴濺出來。
微聲輕嘆,他五指并攏,掌風(fēng)斜出,齊著肩膀果斷將露在外面的箭尾斬下了。
“另一半回去再挖出來便是。”
今日走這一遭,離成功卻只差那臨門一腳,若說白子燁心中毫無波瀾,那是謊話。
可如是凌波知道,自己數(shù)年間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摸索到的關(guān)于這皇陵的秘密,竟是有人一夜之間就探了個通透,估計也只能是嘖嘖稱奇了。
待出了土城,白子燁后背上的衣衫已是被血液浸透,膩膩黏在身體上,行動間失了清爽,極為不適。
他不由心思一轉(zhuǎn),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著城郊別院的方向馳騁而去。
等終是處理好傷勢,換上一身潔凈的衣袍,日頭已是高懸東方粲然照下,到了清晨了。
蟬鳴陣陣,空氣中裹挾著潮濕悶熱的氣味,小滿一過,貞京的炎夏將至。
稀奇的是,縱馬抵了相府前門,竟有個人正在等著他。
面上不袒露一絲倦色,白子燁笑意閑適宛若散步歸來。
“什么風(fēng)把少將軍吹來了?”
兩人于府中書房坐下,丫鬟們看上茶水。
見李云武一副欲言又止之意,白子燁使了個眼色屏退左右。
少將軍囁嚅開口:“白公子,這生辰宴,皇上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真是想要借機試探小鹿小姐?”
白子燁倒也不委婉:“什么試探不試探的,她即是皇上今晚的目的所在?!?p> 李云武卻是問的奇怪:“那公子會出手幫她嗎?”
異樣的感覺襲來,白子燁脫口而出:“那家伙有瑛軒在身邊,用得著我多管閑事?”
話音落下的一彈指間,他卻是明白了李云武這話中意味,聲音不由冷了下來。
“少將軍的意思,是怕我要落井下石?”
見話都說開,李云武也不再繞彎子:“皇上的態(tài)度尚不明朗,以白公子的手段,如是隨意插上一腳,便能改變整個局勢?!?p> 說到此,他眼中漫上懇切之意:“事關(guān)重大,如是真觸了龍顏,即使有小王爺在旁,我怕她也并不能夠全身而退?!?p> 白子燁冷然一笑,揚手向門下了逐客之令。
“少將軍且安心,今晚無論發(fā)生何事,我都不會置喙哪怕一言?!?p> 李云武離開后,白子燁凝眉深思。
今晚皇帝必會向那家伙問及扳指的事。
到時矛頭指向自己,又該準(zhǔn)備怎樣的一番說辭?
“真是一事接著一事?!?p> 自言自語間,男子終是顯露出疲態(tài),面上的血色也漸漸暗淡,直觀憔悴的很。
他的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李云武怕自己對那家伙落井下石,他卻是沒想到,比起讓陸不離泥足深陷,他更加想要的……
是讓她直接消失。
阿土土阿
本章又名:白公子的盜墓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