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改變
冬日的夜晚，連微黃的燈光也染上了幾分清冷。道路兩旁的銀杏樹葉落了一地，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和我一樣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你不冷嗎？”我看柳絮穿得還沒有我穿得厚，可她卻不像我一樣縮頭縮腦的。
“不冷……”
那個“冷”字的尾音還沒落下，柳絮的聲音戛然而止，腳步也突然停止，我本來就是走在她身后的，距離也不遠(yuǎn)，她這一停我就撞到了她的后背。
“你……”
我抬頭一看，在前面三十米處的一棵香樟樹下站著一個人，他的影子倒影在地上像一個巨人?；椟S的街燈下，他對著我們微微一笑，然后緩步走過來。
他在離柳絮三步開外的距離停下，兩人相視而笑。
這一笑，柳絮身上那種類似焦躁的感覺瞬間煙消云散，這是在參加完阿媛的葬禮后，她露出的第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彼此，就讓人覺得契合得天衣無縫，韓默呼出的氣息和她呼出的氣息如兩股裊裊輕霧，纏纏綿綿的交纏在一起，然后糾纏著緩緩飄散在寒夜里。
我知道這時候的我該消失了，可是我的腳好像有些不受控制，我的眼睛也好像自有主張似的盯著韓默看，我的心仿佛都不在屬于我了，它在為另一個人鮮活的跳動。
“我好冷，我先回去了！”
天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的行為，我也不管他們會有什么反應(yīng)，我迎著刺骨的寒風(fēng)在空無一人的路上狂奔，直到我回過頭時再也看不到那雙人影我才停下來。
可是，我一停下來就感覺到胸腔里的某個地方酸澀得讓我想要哭，也是在那一刻我才不得不直面我內(nèi)心深處的哀嚎是從何而來。
當(dāng)我探究到內(nèi)心深處的那種渴望時，我終于不得不承認(rèn)，我已經(jīng)喜歡上那個人了。可是這個認(rèn)知沒有讓我感覺到高興，反而讓我越想越痛苦，因為我喜歡的人并不喜歡我，而且我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上我。
就是這種直覺讓我從心靈深處感覺到無盡的折磨和厭憎，對自己的厭憎，厭憎我不能成為他喜歡的人。
于是，我又開始狂奔起來，這一次我一口氣就跑到家。
我坐在沙發(fā)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等我剛緩過氣來，柳絮就到家了。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我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沒有看到韓默，“他走了？”
“嗯！”柳絮邊換拖鞋邊說：“他只是路過！”
是啊！
他只是路過，可是在這座城市里他有千千萬萬條路可以走，但他偏偏就路過了你走的那條路。
第二天，柳絮整個人給我的感覺都不一樣，她的身上有種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鮮活氣息，像春天里的野草，像冬天里的火苗。
我站在鏡子前，看著里面的那個人，我忍不住拿她來和自己做對比，我沒有她高，我頭發(fā)沒有她的亮，我眼睛沒有她的好看，我的鼻梁沒有她的挺，我的皮膚也沒有她的白，我唯一能比過她的居然是身上的肉比她的多。
我開始問我自己，我真的喜歡如今的自己嗎？我真的不要改變一下自己的外貌嗎？
于是，這一個早上我都躲在房間里打扮自己，學(xué)習(xí)怎么化妝。
然而并沒有什么用，因為我生生的把兩條眉毛畫成了蠟筆小新，一張臉也像是涂了一層石灰似的。
我反復(fù)想了又想，忍了又忍，給自己催眠了無數(shù)次后，我終于鼓起勇氣走出了房間。
“什么鬼！”
柳絮看到我時一臉驚悚的后退了兩步。
“教我化妝！”我認(rèn)真得不能再認(rèn)真的看著她。
“你這化的什么??？僵尸美人嗎？嚇我一跳。”
“所以才讓你教我?。 ?p> 柳絮嘆了口氣，“先去把你臉洗干凈?！?p> “過來坐下吧。”等我洗好臉出來，柳絮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東西，站在我房間里等著我了。
我乖乖的走過去座下，柳絮邊在我臉上涂涂抹抹，邊給我講解化妝的步驟和一些小技巧，我也認(rèn)真的聽著，聽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在我這二十年的人生里，真的是白活的。
她花了半小時給我化了個淡妝，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看得目瞪口呆，原來我長得也不差啊。
“妝化好了，可是你現(xiàn)在要思考的是：你等下要穿什么衣服出門的問題?！?p> “你幫我挑！”我豪爽的打開了我那不是很豐富的衣櫥。
“你的衣服怎么都是花花綠綠的，連見純色的都挑不出來?！绷醢盐乙聶焕锓艘槐橐院?，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對我說。
“顯年輕??！”
“噗……”柳絮噗嗤一笑，“那你干嘛不直接穿紙尿褲??？那個才真的顯得出你的年輕來嘛?！?p> “Eat shit……”
在我想要認(rèn)真且嚴(yán)肅的做一件事的時候，我是超級討厭別人拿我認(rèn)為一本正經(jīng)的事情開我的玩笑的，于是我沒忍住就爆了句粗口。
我本以為她聽不懂的，可我還來不及得意呢，我就從鏡子里看到她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然后我就聽到她回了我一句：“我對你不感興趣！”
我愣了一下，我的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等我反應(yīng)過來時差點沒氣得吐出血來。
M的，這日子真是沒法活了。
我咬牙切齒，“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改變一下自己，拜托你認(rèn)真一點?！?p> “不是，你是認(rèn)真的嗎？”她說正經(jīng)就秒變正經(jīng)，一般人都跟不上她角色轉(zhuǎn)換的速度。
“當(dāng)然！”
“為什么呀？”她疑惑的看著我。
“沒有為什么，就是我不想再做一個連狗都嫌棄的了。”我說。
“你這些衣服都不適合你，你才二十歲，可你看看你的衣柜，里面裝的全都是四十歲的女人才會穿的款式和花色，你卻告訴我這些衣服顯年輕?！绷踹厯芘业囊路?，邊搖頭嘆息，“真不知道你這審美怎么來的?！?p> “那下次我買衣服你陪我去吧?！?p> “把這套衣服換上?！绷鯖]有接我的話，遞給我一套衣服，那是一件稍微寬松一點的米色的毛衣和一條深色的牛仔褲，還有我唯一的一條圍巾。
我換好衣服出來，她示意我自己照鏡子，我站在鏡子面前一看，發(fā)現(xiàn)這么一搭還真好看的，反正我很滿意。
“將就吧！”柳絮卻不太滿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