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竹條抽打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是感覺不到痛的,因為我所有的痛感都在眼角處流淌著血的位置上。”
其實,那也不是痛,而是一種心有余悸的恐懼,要是她不閃那一下,可能她的那只眼睛也就廢了。
“可是,我還是哭得撕心裂肺的在地上打滾,我越是哭,爸爸下手就越是狠,鄰居們都站在自家門前看著這一幕,媽媽也低著頭看著這一幕,沒有一個人幫我說上哪怕一句話,哥哥甚至還在有節(jié)奏的數著抽了多少下。那一次,我真的以為我會背活活打死,所以我就放肆的哭,放肆的吼,吼到喉嚨沙啞,哭到忘記疼痛?!?p> “遺憾的是,那一次,我并沒有被打死,可那是我迄今為止哭得最慘的一次,卻不是被打得最慘的一次?!?p> 竹條被抽斷,爸爸才停了手。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她就跪在屋檐下連動都不敢動。爸爸吃過飯就又出去了,媽媽這才叫她起來,拿了塊毛巾邊給她擦臉,邊輕輕的撫著柳絮眼角處的傷口,流著眼淚心疼的說:“你別怪你爸爸,他今天又輸錢了,下手重了一點,明天就好了?!?p> “你也是,非要買那紅領巾做什么?這不自討苦吃嗎?”媽媽又責備道。
“我以后什么都不要了!”柳絮輕輕的撫開媽媽的手,聲音還在顫抖。
“從那以后,我再沒開口問他們要過任何東西,他們給什么我就要什么。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p> “我更加努力的學習,每次考試都濕第一名,因為第一名獎勵的東西比較多,可以解決我所需要的筆墨紙硯的問題?!?p> “但凡學校里有活動的時候,有獎勵的我就參加,得獎后,就讓老師把獎勵全部換成筆給我,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話,我連支鉛筆都買不起?!?p> 因為柳絮成績好,年年升級,而哥哥成績不好,年年留級,所以在她讀四年級的時候就和他一個班了。
“而我的噩夢也是從這時候才徹底開始的?!绷跽f到這里的時候,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和他同班后的第一次考試,我考了全班第一,他考了全班倒數第一。老師當眾表揚了我,批評了他。”
“都是一個媽生的,怎么一個那么聰明,一個就笨得跟豬一樣呢?”這是老師當時的原話。
就是因為他的這句話,放學回家的路上,她差點沒被哥哥摁在河里溺死,我回家后也沒給我爸媽說這件事,因為那時候我就知道有些事是沒有公平公正可言的。
村里有很多孩子也都看到了,很快這件事就傳到了媽媽耳朵里,媽媽只是笑笑,說:“老大是調皮了一點……”
“我記得有一個周末,老師布置了很多數學作業(yè),我回到家是很忙的,家務農活都要做,所有我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點燃一根竹塊,用左手照著,右手借著火光做作業(yè)做到很晚才睡,第二天又起很早,連續(xù)兩個晚上才把作業(yè)做完。”
“到了星期一檢查作業(yè)的時候,老師走進教室就帶了一把活麻放在講臺上,活麻是一種渾身長滿毛絨的綠色植物,人的皮膚觸碰到它就會又痛又癢?!?p> “我知道,我家也有。”我插了一句嘴。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都不明白,老師檢查作業(yè)帶這東西干什么。沒一會兒功夫我就知道了,因為老師在用那東西打那些作業(yè)沒完成的學生?!?p> 柳絮當時還慶幸自己的作業(yè)完成了,然而完成作業(yè)并不代表她就能逃過這一劫。
哥哥是最后一個被老師點名的學生,不出意外的,老師又是一頓臭罵,用活麻打他也是打得最兇的,老師還一邊打一邊拿柳絮和他做對比:“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笨就算了,還不知道努力學習?!?p> “于是,那天放學后哥哥也拔了一把活麻帶回家,我回到家的時候,哥哥正在哭著向爸爸告狀,說老師用活麻打他,說是我不幫他做作業(yè)才會害他被打的?!?p> “好了!別哭了,明天媽媽去學校找你老師去,哪有老師這么大孩子的?”媽媽溫柔的哄著他。
哥哥依舊不依不饒的哭鬧,說什么他沒臉見人,活不下去了,要去跳崖。媽媽只好無奈的說:“那你想怎么樣嘛?”
“你也用這個打她一頓。”哥哥指著活麻說。
“我嚇得緊緊的抓住衣擺,怯怯的抬起頭看了媽媽一眼,媽媽又是那副為難又同情的樣子看著我。我只覺得心里發(fā)寒,發(fā)恨,可我無法反抗。”
“你打不打?”哥哥跺跺腳,“你不打,等我爸爸回來我就讓他打?!?p> “我的身體忍不住顫了一下,我很想跑,跑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可這種念頭剛燃起就滅了。我能去哪里?”
“我咬著唇,含著淚,祈求的看著媽媽,我多希望她能救救我啊!可是她并沒有選擇救她的女兒,而是選擇縱容她的兒子。”
“我看到她閉上了眼睛,轉過頭去,聲音無力的對哥哥說:‘你自己打吧’”
“哥哥立馬就不哭了,他三步兩步就朝我沖過來,一腳將我踹倒在地,在我哭著求饒的卑微聲音中粗爆的扯掉了我的衣服。緊接著身上就感覺到身上又癢又痛的,說實話,其實那種植物打在身上并沒有竹枝、竹條打在身上來得痛,可是卻別竹子打在身上的感覺難受得多。”
“尤其是當鄰居們又在一旁指指點點的時候,那時候我就寧愿當場死去,也不愿讓人看到我那時候的樣子,于是,我一咬牙,撐著身體往一旁的一棵大樹上撞了過去,在一陣驚叫聲中,我暈了過去?!?p> “當醒過來后發(fā)現在自己還活著時還蠻失望的。”
媽媽還在她的床前,愛憐又責備的看著她:“你這孩子,你哥哥就打了你幾下你就往樹上撞,他還能打死你?”
“我透過房間里昏暗的光線看著她,我想看清楚她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看了半天后才發(fā)現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村婦女。”
“你別怪你哥哥,他也是被老師打了才會拿你出氣的,他不壞的?!眿寢層譁厝岬膿崦暮蟊澈逯拔覀兪且患胰耍娨晞±锊怀Uf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你和哥哥可不就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