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請叫我明月!”他自信地把名字寫在黑板上,然后大方的轉身,深深地鞠躬,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甚是好看。這個年少的孩子不會知道,在那一刻,他像一顆星辰,光彩奪目,華麗耀眼。
茫茫人海,我們都是孤單的背包客,撿起地上的,丟掉包里的,得到著也失去著。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有些人走著走著還會回來。明月與我擠在潮濕的出租房,吃著烤串,喝著啤酒,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夏天,我們一起翹晚自習,一起在南大街的巷子里轉悠,月光無限好,蟬鳴更近人。
跟明月再次擠在出租屋的時候,我們已經一年沒有見面了。他在河北,離家遠,每次回來時我又恰好不在,所以見面也被無限期的延長。我們拿起酒杯,深悶了一口,好像所有的遙遠與陌生都隨著酒一并咽到了腹中,沒有電影中那樣矯情的擁抱,沒有表達的思念的言語掛在嘴邊,也沒有日常牢騷里多的抱怨。我意識到成年人的喜怒哀樂已經開始變得藏掩,不再那么輕易吐出,這是成年人的悲哀,也是青年的成熟。
那晚,我們聊了很多。聊了往事,聊了當下,也聊起了阿蓉。阿蓉是明月高二轉班時的文藝委員,長的高高瘦瘦,出落的亭亭玉立。一頭烏黑的短發(fā)齊過下顎,碩大的眼睛一閃一閃,貌若桃李,柳葉似眉,大概說的就是這種人了。
喜歡一個人,往往始于顏值。明月對她也是如此,當然,吸引他的還有她的性格與才華。她唱歌特別好聽,學校有文字匯演的時候,她便積極的響應,帶著同學們一起唱歌,跳舞。明月與她的第一次交集是收發(fā)作業(yè),明月是班里的數(shù)學課代表,常常在收作業(yè)時有一句沒一句地跟阿蓉聊天,阿蓉性子本就外向,跟別人聊起天來毫不拘束,很快便是跟明月打成一團。
明月的家庭情況一般,但常常給阿蓉買奶茶,買零食。阿蓉也不推辭,大方的接受。她偶爾也會給明月帶些小禮物,明月收到禮物的心情溢于言表,常常會說:“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這個?哇,你真是太好了?!敝T如此類的話,阿蓉只是笑笑,然后故作深沉的說:“我算的?!泵髟聦Υ梭@嘆無比,認為阿蓉超級細心,居然連這些都能觀察到。
阿蓉是個花癡,見一個愛一個。僅僅高二一年,便談了三個男朋友,有廣播站的,有學生會的,還有一個學樂器的,她像個勤勞的小蜜蜂,在百花盛開的小園里到處采蜜。每次分手,阿蓉都會找明月,眼淚鼻涕嘩啦啦蹭一身,明月也不反感,只是心疼,開始各種好言好語的勸,宛若一個暖男上身,好在效果不錯,阿蓉會在一碗麻辣燙,一碗牛肉面的熱氣哄騰下心情大好,仿佛從沒發(fā)生過一樣。
如果你是植物,我的目光便是水??墒窍蛉湛恢雷汾s太陽,背后的精彩它從來不理會,也不會在意。阿蓉把明月當作她的好閨蜜,可卻常常放他鴿子。明月約她吃飯,常常等到一個鐘頭的時候,她就會說有事來不了。明月找她借作業(yè),閑明月笨,常常在訓斥一番后才戀戀不舍的將作業(yè)給他。
大多數(shù)女孩比較都愛慕虛榮,吹噓炫耀。她喜歡名牌,喜歡奢侈品。常常在明月面前吹噓自己的二舅,小姨多么多么有錢,自己祛痘花了三千,她媽給她買了兩百的衣服,太丑了,她死活不穿,一把丟到了垃圾桶里面。倘若一兩次吹噓倒也無妨,可一直這樣,沒有哪個人能受得了。明月開始厭煩,開始責怪她,她哪里受得了氣,一言不合就開罵,好在雖然吵架,但她們的聯(lián)系依然很密切。該逛街逛街,該吃飯吃飯,好像從未發(fā)生一樣。
好感敗光了,剩下的就只能是朋友了。明月下定決心要給阿蓉表白,那天他買了一束花站在她家樓下,等了她整整一個下午。她跑去看電影,說很快回來,結果看完電影餓了,又去吃火鍋,明月早知道她說的快回來會遲一點,卻沒想到一個下午也沒見到她,他失落的搖了搖頭,將手中的玫瑰扔進垃圾桶,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揚長而去。那天,夕陽很美,明月的影子長長的拉在馬路上,與云相齊,又與燕齊飛。
阿蓉不以為然,只是簡單的說了句抱歉,又開始了她快樂的生活。你永遠不要指望一個花癡能專情地對一個人,即便這朵花已經慘敗,已經枯萎。不出所料,阿蓉又換了男朋友,當時已經高三,明月早把感情的事拋之腦后,一心撲向學習。阿蓉卻整天癡迷于談情說愛,作為朋友,明月實在看不下去,開始勸她,不料她非但不領情,反而怪明月多管閑事。明月悻悻無語,只得作罷,又去埋頭刷題。事情跟明月預料的一樣,三個月后,阿蓉又分手了,她哭的跟個孩子一樣,可是這次,明月沒有借肩膀給她,甚至連安慰的話語都少的可憐。阿蓉以為他們陌生了,開始問明月為什么,明月?lián)u搖頭,“沒有為什么啊,快高三了,學習重要。”阿蓉怎么信,卻又不得不信。從玫瑰丟進垃圾桶的一瞬間,她就失去了這個男孩,再也回不去了。后來,阿蓉沒考上大學,開始了復讀之旅,兩人的聯(lián)系也漸漸斷了。直到后來,阿蓉做了微商,向明月推銷產品的時候,兩人才又聊了起來??墒峭饷娴氖澜缣?,明月已不是當年的明月,他沒有像從前那樣二話不說就買下來,只是略微的應付幾句,好像曲終人散,好像江湖相見。
明月是個活潑開朗,熱心腸的人。猶記得高一第一次見面時的自我介紹,他戴著一副黑底黑框的眼鏡,一米八五的個子略顯微胖,臉上肉嘟嘟的,呆萌中又側露一絲霸氣。他邁著大步走到講臺,像一陣風一樣,“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請叫我明月!”他自信地把名字寫在黑板上,然后大方的轉身,深深地鞠躬,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甚是好看。這個年少的孩子不會知道,在那一刻,他像一顆星辰,光彩奪目,華麗耀眼。
我與明月相識也是于此。他為人熱心,待人很好。高三時候,我們一起報了化學輔導班,說是去補課,只不過找了個正當?shù)睦碛陕N晚自習,我們騎著自行車,一起在眼鏡的燒烤攤邊吃燒烤,喝熱乎乎的羊湯,然后一起去網(wǎng)吧,熬夜通宵打游戲,看電影。我技術很菜,不怎么喜歡打游戲,玩著玩著就睡著了。他精力充沛,能打一晚上的QQ飛車和地下城。第二天我困的要死,一早上都在睡覺,他卻靠兩袋咖啡能撐一整天,而且除了眼角略黑,看不出一絲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