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墨玉,你竟敢...”桃源緩足了氣息,一嗓子吼出。
不過尚未待其言畢,便教面前女子伸掌打斷,只見夕兒遙遙作揖,朗聲道:“墨玉將軍休怪,方才是夕兒任性唐突了,還望將軍海涵?!?p> 夕兒語畢后款款起身,笑容溫婉,“夕兒素知將軍與我家夫君關(guān)系莫逆,還望將軍能一事歸作一事,莫要遷怒于我家夫君?!?p> 一番洋洋灑灑,不輸閨秀之風(fēng),驚的桃源目瞪口呆。
旋即搖頭輕笑,并未覺得有何不妥之處,他愛的女子一直都這樣,刀子嘴豆腐心,知道何時何處該為何事。
何時撒嬌奪寵,何時管訓(xùn)夫君,何時在外人面前給自家夫君長臉,女子聰明得很,樣樣心知肚明拿捏的恰到好處。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就是愛這個女子,通情達(dá)理他愛,刁蠻任性他也愛,哪怕終有一日她成了那濫殺無辜屠神戮仙的十惡不赦之徒,他也依然愛她。
至死不悔。
桃源眼中愛意縈繞,心中更是如那洪濤涌起,起起落落,濺起浪花無數(shù)。
此生,唯愿她一人安好,
足矣。
“多謝夕兒姑娘!”墨玉緩緩沉了口氣,抱拳作揖。
獨(dú)眼武將與桃源不禁一愣。
硬生生受了一劍還反過來謝別人,這是什么情況?難不成被打壞了腦子?他二人心中疑惑。
“墨玉兄,你......還好吧?”桃源湊臉過去,問的小心。
“大將軍,她方才可是對您......”獨(dú)眼武將緊接出聲。
“對我什么,方才不過是夕兒姑娘在指導(dǎo)我劍法,你們這是做什么,還不撤了這鐵壘陣!”墨玉回首叱責(zé)道。
眾軍聞言大松了一口氣,既然自家將軍都這么說了,那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至于太難看,刀兵相見想必是不會了。
憑心而論,自家將軍都擋不住女子輕描淡寫的一劍,更遑論他們。一時間弓收腰,刀歸鞘,各自歸建,原本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鐵壘大陣又變成了一條首尾不相見的森嚴(yán)勁旅,數(shù)桿玄字戰(zhàn)旗又悄悄豎了起來。
不過也不是所有士卒都能咽下這口氣,數(shù)十精銳親軍首先不干了,“大將軍,方才妖女與桃源妖人雙雙逞兇,蒙恬將軍便是糟了他二人毒手,還望大將軍主持公道!”一親兵上前抱拳沉聲。
“對,還望大將軍為蒙恬將軍主持公道!”
“蒙恬將軍一貫忠勇仁德,可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大將軍,蒙恬將軍可是為了給您尋個公道,這才糟了妖人的毒手,您可不能坐視不管啊!”
一眾親軍跪在墨玉面前,慷慨陳詞痛哭流涕,討要個說法。
袍澤之情,手足之義,實(shí)乃軍伍之中的立足根本,若是此事處理不當(dāng),墨玉必將聲名受損,以后還能不能挑起玄甲軍這根大梁便另作他說了??扇羰钦嬉缆勺坟?zé)的話,那便是要拿桃源與夕兒姑娘開刀,想不想是一回事,可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就憑夕兒姑娘一劍擊退自家將軍,桃源一招斃命蒙恬將軍這兩手,便不是玄家軍可以應(yīng)付的了。
究竟該何去何從,軍中眾人心中忐忑。
“還望大將軍主持公道!”又有人跪著上前,朗聲道。
“就地葬了蒙恬,繼續(xù)開拔東陵城?!蹦竦?,翻身上馬。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軍腳步為之一顫,緊盯著墨玉系上了那副覆面玄甲。
玄甲依舊,可那個穿戴玄甲的男人已經(jīng)不再了,從勇冠三軍,愛兵如子,明知不可敵而力敵死戰(zhàn)變得畏縮忍讓,不理顧袍澤手足死活。
玄甲一軍是因墨玉而聲名鵲起的,只聽將令,不從王規(guī),他一人便是全軍的旗幟,劍鋒所指之處,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萬物悉歸塵火,可如今......他又親手毀了它。
“什么?”親軍中領(lǐng)頭一人猛地起身,目色不善,“大將軍說什么?卑職沒聽清,”他咬著牙道。
墨玉理也不理他,徑直馭馬從他身前踱過,神色依舊。
一句話他只說一次,領(lǐng)兵多年,他已形成習(xí)慣。
“墨玉!“那人大吼一聲,“我拓跋闥尊你沙場驍勇,愛兵護(hù)軍才愿跟隨于你,可如今你竟不念手足情義,罔顧袍澤死活,呸!我真是瞎了自己的狗眼,跟錯了人!”他越說越氣,幾番陳詞下來,附和者越聚越多,場面混亂不堪。
“好!既然墨玉你不仁,那就休怪我們不義了,”拓跋闥對著墨玉冷笑一聲,回頭沖著支持他的軍士大喝道:“兄弟們!如今的墨玉早就不是咱們曾經(jīng)的大將軍了,他現(xiàn)在已被奪了官身,是個不折不扣的通緝重犯,朝廷更是調(diào)遣了十?dāng)?shù)萬大軍圍剿我玄甲軍。墨玉孤兒出身,無父無母,無妻無兒,沒甚牽掛,可咱們不同啊,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就靠咱們一副肩膀養(yǎng)活,咱們可不能做那糊涂事,陪著這無情無義之人走那不歸路!”
“不如今日咱們斬了這面玄甲旗,與其畫出楚河漢界,這樣將來朝廷追查起來亦可保一家平安!”拓跋闥聲情并茂,繼續(xù)游說。
不得不說這貌不驚人的拓跋闥確實(shí)有兩下子,幾番說辭下來,不少人都動搖了心思,他身邊的人越聚越多,不過也有一眾人向著墨玉將軍身邊聚去,一時間兩者遙遙對立,劍拔弩張。
玄甲對玄甲,一戰(zhàn)在所難免。
“斬旗!”拓跋闥大吼一聲,從護(hù)旗軍士手中接過了那面玄甲戰(zhàn)旗,沒有絲毫遲疑,刀光清澈如水。
下一瞬,一具無頭腔子中鮮血噴出丈高,淋漓了周圍人一身,鮮血滲進(jìn)砂石縫隙,緩緩流淌,粘稠無比。
墨玉緩緩收劍,感受著無匹劍氣貫通任督二脈,十三處靈竅,游走于四肢百骸,舒爽無比。
他睜開眼,輕輕舒了口氣,左手指尖微微一動,一顆人頭跌落于地,滾了又滾。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臨陣叛敵者,殺!“
”亂我軍心者,殺!“
”傷我袍澤者,殺!“
“三者皆犯者,殺無赦!”墨玉高舉長劍,劍鋒輕鳴,宛若龍吟。
“果真是龍吟劍!”夕兒美目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