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草木青翠,露珠晶瑩。
偶有清爽山風(fēng)吹來。
只是苦了下山的行人。
出了南山觀,舊時的山徑小路雖說還依稀可見,可地面也重新長出了青草,路徑兩旁樹木的枝葉也紛紛探了過來,甚至彼此糾纏到一起。
張自道行走在其間,身上漿洗得有些泛白舊道袍,也被橫生枝葉上的露珠打的半濕。
可李幾道士除妖心切,見天亮雨停,遂不想在南山觀再逗留,只想下山早些找到柯縣。
張自道一來不想拂了李幾道士除魔衛(wèi)道的急切心情,二來他也想見識一番這個世界的風(fēng)土人情,就與李幾道士一同下山。
從李幾道士口中得治,此地屬晉國,南河郡。
柯縣隸屬于南河郡,至于柯縣究竟在何方,李幾道士迷了路,本來不知。
好在舊居南山觀內(nèi)的黃皮狗狐知曉人言,聽出二人要前往柯縣。黃皮狗狐知曉柯縣方位,二人在離開南山觀前,受了黃皮狗狐指路。柯縣距離南山觀倒是不遠(yuǎn),下山后,沿著官道一路向南走十五里,便到了。
“張道長,等除去柯縣的妖邪,你與我就回師門。”
李幾道士在前方開路,心里盤算著等回了師門,把張自道拉出來一亮,師父、師叔以及一眾師兄弟得各個驚掉下巴。到時候自己擺出一副風(fēng)淡云輕的模樣!
李幾道士分明已經(jīng)認(rèn)定了張自道是道門中人。
張自道只是說道,“還是先趕往柯縣,打聽究竟是否有妖,又是何妖作亂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彼睦锉P算著,解決完柯縣之內(nèi)的事情后,對于這個世界也有了一些了解,得想個法子擺脫李幾道士。
非是他不知好歹,只是張自道自知根腳?!鎺煚敗@頂天大的帽子,他不想帶,也不能帶。
至于擺脫了李幾道士之后,又該何去何從,張自道思量一下便不去糾結(jié)。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天下之大,他怎么也能謀得一條生路。
約莫半個時辰后。
山林里鉆出來兩個道人。
二人朝向清晨太陽,前面一條生出些雜草的官道。
沿著官道向南走去,行出十多里,才看到人煙。
“張道長,你走的卻是快?!?p> 李幾道士喘了口氣,有些詫異,他自幼修道,雖說走的是符篆道法一路,可也會一手精妙劍術(shù),也懂得些武術(shù)路子。他游方天下,世道不平,碰到的可不只是妖魔鬼怪,山寇劫匪也曾遇到。李幾道士自忖,除去符篆道法不提,他一劍在手,也不弱于那些所謂名聲在外的綠林好漢。
可是如此極速趕路十幾里,他也會覺得疲累,要喘上幾口氣。
而張自道依舊氣息平穩(wěn),神色如常。
張自道放緩腳步,有些疑惑,“我只是在跟著你走,怎么到頭來你只說我走的快?!?p> 李幾道士說道,“我只是想早點趕到柯縣,不覺就就加快了腳步。未曾想張道長始終跟得上,后又心存比較,一路不曾放緩腳步?!?p> “張道長既然還未曾學(xué)過道法,那可學(xué)過武術(shù)?”
張自道搖頭說道,“不曾學(xué)過武術(shù)。”
李幾道士感嘆,“張道長果真是天賦異稟?!?p> 就差說一句,不愧是祖師爺兵解后的轉(zhuǎn)世之身。
張自道腦海中閃過下棋的一童一叟一身影,他沉默一下,問道,“你可曾聽聞過有一老一少下棋。”
李幾道士一愣,顯然沒料到張自道會問這種問題,他說道,“張道長是對圍棋一道感興趣?只可惜我不懂圍棋,不過我的一位師叔沉迷棋道終日不可自拔。”
明顯李幾道士不知道,張自道也沒什么失望。
導(dǎo)致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罪魁禍?zhǔn)祝且煌慧欧鞘鞘裁捶卜蛩鬃?,只怕是仙人了,李幾道士不知道是正?!?p> “我就是隨口一問?!?p> 張自道隨口帶過,不愿在這事上多談。
大雨緣故,官道泥濘,故而行人不多。
臨近柯縣,已經(jīng)能遠(yuǎn)遠(yuǎn)瞧見前方又一座小城。
一輛牛車走在官道上,車夫是個膚色黝黑的中年漢子,他在不停地拿著牛鞭催趕牛車前進(jìn)。
牛車后,拉著稍許值點錢的細(xì)軟包裹。還坐著一個不斷偷偷抹淚的婦人,以及約莫七八歲一男童一女童。
至于牛車行進(jìn)的方向。
似是在逃離柯縣
“娘親,我們回村里,你為啥會哭嘞?”男孩兒一臉懵懂的望著婦人,他還想著回村了,去找二牛玩。二牛比他大兩歲,能爬樹掏鳥,也能下河逮魚,男孩兒喜歡跟二牛玩。
婦人抱緊男孩兒女孩兒,也不回答,只是眼淚珠子掉個不停。
自家男人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城里打拼了多年才攢下的家業(yè)說不要便不要了,也沒個解釋,只說是回家種田也好過再呆在柯縣。
劉田正在拼命趕著老牛往前行進(jìn)。
不料卻被兩個道士攔住了去路。
而其中一人打扮好生古怪,一頭只比和尚多生一寸的短發(fā),卻穿著道士的衣服。
“你為何一大清早就攜家?guī)Э?,?qū)趕牛車離開柯縣?”
見那一身補(bǔ)丁的胖道士開口詢問,劉田只是支吾說道,“這……”
就又聽那胖道士說道:“你近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怪事?”
見趕車的漢子臉色變化,胖道士自語一聲,是了。
李幾道士開口說道,“貧道‘云一,乃倚天觀一游方道士,聽聞柯縣近來不太平,故而趕來柯縣驅(qū)邪破妄。”
劉田下了牛車,說道,“道長能救我?”
李幾道士說道,“能救。”
言罷。
只聽啪的一聲。
劉田不顧滿是泥水的路面,以及妻兒的驚懼,突然跪下磕了一個頭,“求道長救我?!?p> 李幾道士趕緊將劉田扶起來,看了一眼牛車上的婦人以及兩個怯生生看著他的孩童,李幾道士說道,“嗯?!?p> “多謝道長。”
劉田去拉牛繩,打算折回柯縣。
卻被李幾道士攔下,問道,“你原本打算去哪?”
“回老家?!?p> “老家距離柯縣遠(yuǎn)嗎?”
“不遠(yuǎn),也就一個多時辰的路程。”
李幾道士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先安頓好妻兒,我和張道長在城內(nèi)旅店等你?!?p> 劉田也不想妻兒卷入其中,便應(yīng)了下來,“也好?!敝皇且娕值朗窟@般做法,心里不由對胖道士究竟能否救他,生出些不信任來。
也不管身后婦人如何詢問,劉田也不解釋,拜別道士后上了牛車,向老家趕去。
等劉田趕著牛車離去。
李幾道士一臉的擔(dān)憂。
張自道見他這樣,哪有方才與劉田交談時的從容,于是問道,“不好解決?”
李幾道士從袖子內(nèi)掏出一張黃紙,其上朱砂畫符。李幾道士拿著一枚生了銅銹的銅錢放到上面,只見這張黃紙符篆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這枚銅錢是我趁著那人下跪時,從他頭頂上拿下來的。這張鎮(zhèn)鬼符可制住尋常鬼物,現(xiàn)在卻鎮(zhèn)不住一枚沾染了鬼氣的銅錢?!?p> “張道長,要不我給你指前往倚天觀的路,你就別去柯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