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凄冷，星疏云微。
“此人原本是二百年前柯縣的縣令，卻是個草菅人命，視百姓如草芥之輩。求道長為我等主持公道?！?p> 十鬼中，為首的是一絡(luò)腮胡大漢，抱拳說道。
張自道問，“如何主持公道？”
十鬼厭惡掃了一眼中年文士，說道：
“升堂，斷案?！?p> 書房內(nèi)。
燭火昏黃。
十只身著皂衣皂服，捕快打扮的鬼魂擒著中年文士進(jìn)來，有兩鬼分別一腳踢在中年文士的膝蓋窩。
這中年文士吃不住痛，咔一聲砸在地上，雙膝跪倒在地。
道士坐在書桌上，腳踩木椅。
低頭打量著中年文士，以及十只冤恨難平的鬼。
清了清嗓子，說道，“堂下所站何人，為何狀告所跪之官?！?p> 十只鬼互相望了一眼，齊聲說道，“我等原本是柯縣衙內(nèi)的捕快，遭縣令所害，含冤二百載，故而今日擊鼓鳴冤。只求沉冤昭雪！”
那中年文士外貌被毀，有了種破罐子破摔的怒氣，掙扎著要站起來，卻被兩旁之鬼牢牢按在地上。中年文士指著十只鬼，大罵，“本官身為景國一縣父母官，你等刁民豈敢目無王法，以下犯上！景國律例白紙黑字寫著，但凡民告官，如子殺父，先庭杖五十，雖勝亦判徙二千五百里。大膽刁民，本官只恨當(dāng)初為何沒有抄了你們的家，在你們臉上烙上印，把你們發(fā)配去邊疆！”
無怪古人削尖了腦袋也要考得一功名，一朝得功名，便是雞犬也升天。張自道心中感慨，他冷聲道，“景國已亡，律例自然做不得數(shù)?！?p> 那中年文士不服，看著張自道，大叫，“天子律例，豈會輕易廢止。這晉國依舊承襲了景國法例，民仍不可告官。你這道士若想要審判本官，須先打他們五十杖！”
那為首的絡(luò)腮胡大漢冷聲說道，“我等是鬼非人，皆是死了百年，枯骨只怕也化作了一捧泥土。又何懼那區(qū)區(qū)律例！”
“某家就是站在這里讓你打，你敢嗎！”
絡(luò)腮胡大漢陡然目眥欲裂的望向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大叫一聲，不敢去看絡(luò)腮胡大漢。
張自道咳了一聲，書房便安靜了下來。
十只鬼便齊齊望向張自道。
中年文士低著頭，也不看不見表情如何。
想他曾經(jīng)貴為縣令，在衙門內(nèi)不知審判了多少堂下跪著的人。今朝卻顛倒開來，堂堂縣令卻成了下跪之人。
張自道對那十鬼說道，“你等有何冤屈，且一一說來。”
絡(luò)腮胡大漢指著中年文士，恨聲說道，“他做縣令時，整日只顧游山玩水，吟詩作樂。斷案時，又只憑一番想象，不加調(diào)查，弄出諸多冤假錯案?！?p> 中年文士又抬頭，說，“本官乃是登科及第的舉人，飽覽詩書，登山懷古時，心有所感，如何做不得詩詞？”
絡(luò)腮胡大漢冷笑，“盡是些狗屁不通的句子?！?p> 中年文士素來以詩詞為傲，見被貶低，道，“柯縣哪個聽了本官詩詞的人，不曾夸贊過？”
絡(luò)腮胡大漢冷聲道，“夸贊之人，全是那些犯了案，卻被你判了無罪的人。公堂之上，你不問對錯，反而吟一首詩，看誰夸的好，便判誰贏。
幸而當(dāng)時柯縣民風(fēng)還算尚可，一年下來也無幾例謀財害命之事。不然枉死之人又要多出幾個。某家早想取你狗頭！”
中年文士梗著脖子，說道，“本官所作詩詞乃是有感先賢圣人之言行，心術(shù)不正之人又如何能吟出其中奧妙。本官以詩斷案，何錯之有！”
中年文士正唇槍舌戰(zhàn)十鬼，不料一聲驚響。
“荒唐！”
卻是張自道怒拍書桌。
李幾道士在一旁看的直搖頭。
張自道說道，“他還有何惡事，你等繼續(xù)說來?！?p> 絡(luò)腮胡大漢知短發(fā)道人在以詩斷案此事上有了決斷，也不再繼續(xù)糾纏，接著說道，“他來做縣令第二年初時，柯縣一地突然多出一淫祠?！?p> “許多百姓被蠱惑，紛紛以金銀米糧供奉那淫祠?！?p> “這還不算，那主管淫祠的巫女又稱百姓須每三月獻(xiàn)上一對童男童女，方才能保得柯縣風(fēng)調(diào)雨順。不然上天就要降罪柯縣，讓柯縣受大旱、大水、地龍翻身之罰?！?p> “我等身為柯縣的捕快，自然不能看著淫祠荼毒百姓。于是集結(jié)了縣內(nèi)有志之士，共計(jì)三十九人，要搗毀了那淫祠?！?p> 說到這里，絡(luò)腮胡大漢臉上怒氣越來越盛，指著中年文士，“可是我等卻未想到，那淫祠是他暗中派人修建的，淫祠的巫女，也是奉了他的命令，來惑弄百姓，只為搜刮銀錢，以共享樂之用。
他不僅勒令縣內(nèi)駐扎的士兵抓捕了我等，又以莫須有的罪名把我等下獄！”
“獄中，便有九人遭受不住嚴(yán)刑拷打，一命嗚呼?！?p> “我等余下茍活之人，在獄中又呆了二年，方才被放了出來?！?p> “卻聽他突然疾病去世，那主管淫祠的巫女也被人亂棍打死。我等存活下來的人，只當(dāng)老天開眼！”
“新縣令上任后，便命我等毀去了淫祠?！?p> “卻不料他雖死，魂魄還在。因恨我等毀了淫祠，便來家中作惡。”
“我等幾位兄弟，紛紛莫名橫死。更有甚者，連累妻兒！”
“求道長為我等主持公道?！?p> 說罷，十只鬼才齊齊跪倒。
張自道望向那中年文士，說道，“你可有辯解？”
“有！”
“說！”
中年文士說道，“道長，休得聽他們這些刁民讒言。那非是淫祠！”
張自道只是問道，“既然非是淫祠，那可是在祀典的祠廟？”
中年文士張口說不出話來，“這……”
張自道冷笑，“既然不在祀典之上，那便是淫祠?！?p> 中年文士仍是反駁，“可是本官修建祠廟確實(shí)保了柯縣不受天災(zāi)人禍?！?p> 絡(luò)腮胡大漢大怒，“拿了童男童女的命才去保嗎？”
中年文士說道，“犧牲幾人換回一縣的平安，本官身為父母官，為何不做！”
張自道眼皮直跳，道，“公堂之上妖言惑眾，當(dāng)如何？”
“回道長，依律例，當(dāng)掌嘴！”
“那還愣著作甚！”
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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