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無邪出了客棧,找了與剛才慈云等人相反的方向,繞了繞遠,再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便徑直去了與仇海約定的會合地點。
仇海在那已經(jīng)等了許久,見到項無邪過來,道了一聲“公子”,遞給項無邪一樣東西。項無邪看了看,原來正是剛才那個黑衣男子手上的特質(zhì)手套,便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
“這應該是天蠶絲和異域魔蛛的網(wǎng)織就的手套,屬下也不知道它的名字。此物在絕頂高手眼中或許不值一提,留給公子防身卻是足夠?!背鸷5f道,此刻的他已經(jīng)完全平復下來了。
這個時辰已經(jīng)出不了城,仇海也沒打算背著個尸體翻越城門,索性找了個枯井便隨手扔了進去。
“公子,剛才那個藍衣女子,屬下若是看的不差,應該是天行道的女弟子吧?!背鸷?粗棢o邪,輕輕嘆了口氣。
“這……她……”項無邪收起手套,吞吞吐吐,不知該承認還是否認。
“唉……”仇海搖了搖頭,卻未再說更多,只是淡淡說道,“還有一兩個時辰,天便要亮了,不如天亮了我們便立刻離開此地吧?!?p> 項無邪一詫,微微一笑:“無邪本以為仇叔叔會出言阻止?!?p> “哦,為何公子會這樣覺得呢?”仇海看著遠方的夜色,語氣依然淡淡。
“畢竟正邪不兩立……”項無邪終于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公子很喜歡她?”仇海卻不需要項無邪的回答,接著說道,“有些事,與其去糾結(jié)對錯,不若還是自己親身經(jīng)歷一番。如果我今日阻止公子,公子便真的會放手嗎?”
項無邪笑了,很肯定的搖了搖頭。
“那便是了?!背鸷iL長舒了口氣,“只是希望公子不要后悔今日的決定,即便后悔了,也不要回頭,如果一定要承擔,那便承擔起來……”
項無邪在這一刻突然覺得在仇海的身上一定有很多的故事,這些故事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充滿了謎團。
這個時候,兩人自然不可能再找地方投宿,便隨意找了個地方暫時棲身,二人各自想著心事,一直熬到了天明。
天光亮了,二人拍拍身上的露水,起身去了離得近的城門,換了身行頭,稍作喬裝,想著找個攤點先解決了口腹問題,再出城離開。雖然城中有天行道的弟子門人出現(xiàn),可是斷不可能如同芙蓉堡經(jīng)營參合城一般,有能力封堵全城的。
二人大搖大擺,招搖過市,行了一會,到了城門處,只見里三層外三層,城門口卻是烏壓壓一片人,原來是當?shù)毓俑N了懸賞榜文,有好事者將榜文內(nèi)容讀出,項無邪二人細細聽了。
榜文大意便是,附近的州郡有文書傳來,近日有歹人作亂,專挑年輕的女子下手,已經(jīng)有十數(shù)人糟了毒手,近兩天,鄰縣中也有兩名女子失蹤,告舉到了縣衙之中,縣老爺一面要求城中人家,尤其是孤身的婦道人家,夜晚不要隨意出門,一面也想求取四方有志之士,協(xié)助官府捕快巡吏一同捉拿兇手,事成之后,必有重謝云云。
過不幾時,人群一陣躁動,原來有人揭了榜文,要去官府助拳。項無邪當即便聽到一個婦人對著揭榜的小哥調(diào)笑道:“哎喲,好英武的小哥,若是小哥能陪護在奴家身側(cè),奴家何懼歹人?”
人群中跟著有人起哄起來:“楊家妹子你這尊容,只怕歹人若不是個瞎子,或者饑不擇食,您一定安全的很,讓這小哥陪護著,反而不安全了……”
“姓李的,你把話說清楚……你什么意思你……”
“哎呦,你這潑婦……你……好男不跟女斗……哎呦……”
眾人哄笑聲中,人群慢慢分開,一個抱頭跑了,卻還有一個青年從中慢慢走出,憨憨傻傻,摸了摸后腦勺,臉上還有幾分暈紅。
項無邪無意中一瞥,只見那個青年長得五大三粗,膚色微黑,而最顯眼的便是他背后那柄巨劍,怕不是有七八十斤重,正是十數(shù)日前分別的郝大仁。
郝大仁將榜文疊好,塞進懷里,從人群里出來,正迎上項無邪二人,面上不禁露出笑容,口中已然說道:“項兄弟,仇先生,你二人怎么會在此處?”
項無邪也是一笑,他對此人觀感不壞。三人便尋了個攤點,坐下敘舊。原來他們二人離開后,郝大仁在那村里又修養(yǎng)了幾天,感覺傷勢好的差不多了,便告辭了那戶人家。離開之后,這一路上,經(jīng)過幾個城鎮(zhèn),偶聽有采花大盜作案,又激起了心中的俠義之氣,只是他這一路追查過來,總是落后一步,始終與那賊人緣慳一面。
“這歹人實在可惡,不只是夜里,便是白日,也有入人家中,將人子女掠去的手段,依俺看來,只怕不是尋常的小賊,必定也是江湖上的敗類。”郝大仁倒了杯茶,握著茶杯憤憤的說道,“俺一路追查,不想那人倒是謹慎的很,在每個地方犯案一兩次,便接著離開,總是追捕不到他?!?p> 項無邪看了一眼仇海,若是他沒弄錯,這個歹人想必便是昨夜被仇海所殺之人了,此人武功之高,便是真讓郝大仁遇到,也必然不是對手,當下只是笑笑,說道:“郝兄俠義心腸,實在讓在下好生佩服,只是可惜我二人有要事在身,幫不了郝兄的忙了,實在遺憾?!?p> 小二此時把面端了上來,分別放到三人面前,郝大仁肚子早就餓了,也不客氣,便要拿起筷子開吃。
項無邪卻是眉頭一皺,攔住了郝大仁,笑道:“郝兄先不忙著吃,出門在外,理應事事小心,萬一一個不留神將整包毒藥吃下去了可就不好了?!?p> 小攤點里因為項無邪這一句話,頓時安靜了下來,項無邪也不知從哪里掏出了根銀針,當真有模有樣的在每碗面里驗了一遍。
“項兄,你看銀針都沒有變色,一定是你多慮了,俺看這些人吃了不也是沒事?!焙麓笕矢煽纫宦?,笑道。
項無邪眉頭微皺,卻也是不得其解。
“銀針試毒,不過是民間廣為流傳的法子,因在尋常人家,最為常見的毒藥是砒霜,銀針遇到砒霜會變?yōu)楹谏?,可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江湖之上更是有不知多少奇毒,都是銀針測不出來的?!背鸷_@才淡淡說道,“而且這些人吃了沒事,也不能說明真的無事?!?p> “額?”郝大仁趕緊放下了筷子,想想剛才自己還喝了口茶,不知是不是有問題。
“若是先給這些人服下解藥,在解藥藥力沒有失效之前,再給他們服食毒藥,雖有風險,可是也不易察覺?!背鸷UZ氣漸漸轉(zhuǎn)冷,他手指輕輕敲擊了兩下桌面,說道,“不知你二人到底什么人,為何對我們下手?”
“我二人以有心算無心,本以為理當防不勝防,卻沒想到,居然這么輕易便被看穿了,倒真是低估你們了?!蹦莻€掌柜從后面緩緩走出笑道。
“我……我哪里露出了破綻?”那個店小二后面幾步,猶有幾分不可置信。
“你這易容術(shù)神乎其技,哪怕手背上都特意做了遮掩,確實讓人難以識破,只是我這鼻子雖然不太好使,卻在你身上總能聞到淡淡的香氣,可是我看你身上實在沒有佩戴香囊,我就真不知道哪里的店家伙計會往自己身上涂抹胭脂水粉了。”項無邪抽出烏金扇,扇柄輕輕敲擊著手掌心,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身上這香氣叫做‘仙人醉’,乃是我的護身迷香?你只要聞了,很快便會四肢無力,內(nèi)力盡失,任人宰割?!蹦堑晷《靡獾膿P起了下巴,看著項無邪笑道,“神道宗主、四大圣使,也不外如是?!?p> “秦芙蓉,你欺人太甚了!”項無邪提聚內(nèi)力,果然感覺真氣不暢,只是他聞的不多,中毒不深,當下?lián)屔蟽刹?,便想先制住這店家小二。他自信這數(shù)日武功修為精進不少,足以壓秦芙蓉一頭了。
“神道宗主,四大圣使?”郝大仁聽到稱呼一驚,“這兩人莫不是江湖上兇名赫赫的魔教中人?”他是一根筋的腦子,只是也跟項無邪有過幾次出生入死的經(jīng)歷,陡然聽到這信息,一時間反而不知所措了,至于中毒什么的,竟然全然忘記了。
“哼,強弩之末!”那店家小二看項無邪身中奇毒,還不自量力,運聚內(nèi)力,冷笑一聲,揮掌向項無邪攻去,身后的“掌柜”也覺得項無邪既然中了奇毒,不足為慮,便放心讓小二自己去應對了。
項無邪聲勢浩大,搶上兩步,一掌擊出,可是每走一步,身子便感覺無力一分,待到了小二面前,身子一軟,本是攻向他面門的一擊,卻是矮了一大塊。那小二又哪能料到這般變化,他一掌反倒擊了個空,緊接著,便是感覺胸前被襲,一個男子粗重的身子壓在了自己身上。
“你……你下流……”那個店小二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不再是男音。
“師妹……”身后的“掌柜”終于沉不住氣,怒喝一聲,奔了出來,卻正迎上仇海,“什么,你……莫非你竟沒中毒,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