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華陽夫人
“我聽說你自小修練不成，學(xué)文也不成。對于你這樣不太聰明的人來說，我不知道我說的話你能不能明白?！?p> 華陽夫人三十多歲的年紀(jì)，容貌清麗雋雅，看上去倒像是只有二十多歲。
燕戈笑了笑，說道：“該明白的，我都能明白?！?p> 華陽夫人眼神中閃過一抹訝異，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倒不像傳聞中的那般魯鈍。
“人生在世，所謀者幾何？不過三餐一宿罷了，就算修道有成，也不過徒增幾百年虛壽?！?p> 華陽夫人道，“修道路漫漫，對于一個有天賦的人來說，當(dāng)然值得有所求，但是對于你這樣一個修道無望的人，當(dāng)然不必徒費光陰。倒不如及時享樂，珍惜眼前人?！?p> “我聽聞清遠(yuǎn)伯爵夫婦，對你視若珍寶，花了很大的心思，你若是一個孝順的孩子，想必不會使他們陷入一個為難的境地?！?p> “你今年十六歲了吧，是該懂事的年紀(jì)了。你應(yīng)該知道自己的名聲，給父母帶來多大的拖累，使得他們在整個王族內(nèi)部都抬不起頭來，就連一年一度的大祭祖都沒資格參加。”
“你此次出質(zhì)秦國，是個很好的機會，你理應(yīng)為此感到光榮，它將洗去你身上的惡名，使你父母重新獲得王族的榮耀?！?p> “清遠(yuǎn)伯爵夫婦的年紀(jì)應(yīng)該跟我差不多大吧。此前他們?yōu)榱瞬粶p少對你的寵愛，一直沒有再生，如果你能像一個正常的王族一樣修煉的話，他們本不必如此的。但是現(xiàn)在可以了，你出質(zhì)秦國之后，清遠(yuǎn)伯爵夫婦還可以再生養(yǎng)，他們還很年輕。”
“只要清遠(yuǎn)伯爵夫婦生出一個正常的孩子，他們就完全能夠得到一個王族該得到的尊重和榮耀。如果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想必也樂見于此?！?p> “所以你去出質(zhì)秦國，對大燕，對清遠(yuǎn)伯爵，對你自己，都有好處，實在是一個忠孝兩全的前途?！?p> 燕戈明白了，這是對自己進(jìn)行思想動員來著。
這種明擺著送死的事，就算是傻子也不會樂意去的，雖然未必敢抗旨不遵，但若是心中有情緒，到了秦國，冒犯了秦國的貴人，秦王降怒下來，那可是天大的禍?zhǔn)隆?p> 所以，必要的思想工作是必須要做的。
但是這種工作，燕王陛下當(dāng)然不好親自出面，所以由華陽夫人出面最合適。
華陽夫人的話，也就代表了燕王陛下的心意。
說實話，燕戈理解燕王陛下和華陽夫人的初衷，但還是感到一股莫名的憤怒。
讓我送死可以，但是能不能別把我當(dāng)成傻子？
把我賣了，還要我?guī)湍銈償?shù)錢？
把一個忠孝的大帽子扣我頭上，就想讓我心甘情愿地為你們賣命？
燕戈不禁感到一陣反胃，他看著華陽夫人，眼中的嘲弄愈發(fā)濃烈起來，突然覺得華陽夫人那張清麗雅致的臉，也變得面目可憎。
燕戈什么都沒說，但是華陽夫人卻從燕戈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嘲弄和譏諷。
華陽夫人不禁生氣起來，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像你這樣的廢物，活在世上有什么意義，除了讓父母受累，家門蒙羞，還有什么用？
如果不是這次機會，你豈不是一輩子都要渾渾噩噩的過去？
燕王陛下恩典你出質(zhì)秦國，讓你毫無意義的人生有了那么一點價值，難道你不應(yīng)該感恩嗎？
再說，我說這么多，還不是怕你心里鬧情緒，我費盡心思地開導(dǎo)你，還不是為了你好？
可你居然一點也不領(lǐng)情，真是個不知好歹的沒良心的廢物！
華陽夫人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種高貴的人，實在不應(yīng)該跟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將死之人一般見識。
“你覺得呢？”華陽夫人道。
但是說完這句話她就后悔了，自己不該問的，主動詢問他人的意見，就意味著開始喪失這場談話的主動權(quán)。
燕戈笑了笑，道：“您說的都對，如果您沒有其他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我在家的日子不多了，要珍惜與父母團(tuán)聚的機會。”
華陽夫人頓時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自己說這么多，對方就沒有一點回應(yīng)？
真是個不好對付發(fā)家伙。
“慢！”
華陽夫人道：“還有一事，你雖是王族世子，但是身份還是太低微了，分量不夠。根據(jù)陛下密旨，我將認(rèn)你為子。你以王子的身份出使秦國，分量就重的多了！”
燕戈頓時就想笑了，騙我去送死還不夠，還想讓我叫你媽？
“既然嫌我身份低微，分量不夠，何不派真正的王子去，陛下有三十多個子嗣，隨便派一個去送死，也沒什么！”
“放肆！”
華陽夫人臉一寒，怒道：“陛下的王子就算再多，也不嫌多，每一個王子的性命都無比尊貴，豈可平白無故送死？”
燕戈冷笑道：“那我的命就不是命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的命算什么，你可知道這三十多個王子，每一個都是修煉天才，就連最差的，都可以引到四道靈氣。而你，已經(jīng)十六歲了，卻連一道靈氣都無法引入體內(nèi)，憑什么跟他們比？”
在天朗大陸，想要修行，首先就要引靈入體，淬煉身體，這是修煉的第一步。
修煉資質(zhì)的不同，引入體內(nèi)的靈氣數(shù)量也不同。
天賦越出色，引來的靈氣數(shù)量越多，淬體的速度也就越快，修煉的速度也越快。
最多的，可以引來九道靈氣入體，最少的，也有一道。五道以上的，便可算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而像燕戈這種連一道靈氣都引不來的，那就是徹徹底底的廢物了，根本就無法修煉。
華陽夫人當(dāng)然有理由憤怒，她唯一的兒子，是三十多個王子中資質(zhì)最差的一個，只能引四靈入體。當(dāng)然，說是資質(zhì)差，那也是相對而言，實際上，也是難得一見的好資質(zhì)了。
若是燕戈不去，那就只能她唯一的兒子去了。
“王太子燕曌，可引九靈入體，乃是大燕王族百年未見的九靈之身。整個大燕王族，至少也都可以三靈入體。而你身為大燕王族，卻連一道靈氣都無法引入體內(nèi)，實在是有辱自己身上的血脈。”華陽夫人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們都這么厲害，卻偏偏要我這個廢物擔(dān)當(dāng)重任，真是可笑。”
“所以難道你不更加應(yīng)該珍惜這次機會嗎？”
燕戈不說話了，突然覺得華陽夫人很蠢，無可救藥的蠢，自己明明愿意犧牲，愿意出使秦國的啊。
為什么華陽夫人要說這些很蠢的話來激怒自己呢？
“我發(fā)現(xiàn)，你真的是典型的胸大無腦啊，你說這些話有什么意義呢，你本意是開導(dǎo)我，可是你以為你說的這些話真能讓我心里舒服些嗎。其實如果你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事情會好很多的?！?p> 華陽夫人臉色真的變了，她沒想到，如此不堪入耳的話，居然會從一個身份尊貴的王族口中說出。
“你敢羞辱我？”
“我為什么不敢，你能拿我怎么樣呢？如果你惹急了我，我就當(dāng)場自殺，那就沒人出使秦國了，那你就等著承受陛下的雷霆之怒吧！”
燕戈確實沒什么好顧忌的了，現(xiàn)在誰也不能拿他怎么樣，所以誰惹他他就懟誰，毫不客氣！
你不服，你去出使秦國??！
華陽夫人冷冷道：“我想認(rèn)你為子，本是好意，沒想到你這么不識抬舉！以你的身份，本來連我的面都不配見到的，現(xiàn)在給你這個機會，難道你不應(yīng)該感到榮幸？”
燕戈冷笑道：“你可真是既想當(dāng)婊子，又想立牌坊！你是不是想讓我乖乖跪下來給你磕個頭，叫你一聲媽？”
華陽夫人幾乎要被氣吐血了，如此市井污言穢語，居然會從一個王族口中說出，真是難以想象。
“這是陛下的旨意，難道你也敢抗旨嗎？”
“陛下是讓你收我為子，可沒有讓我認(rèn)你當(dāng)媽。所以，這事沒辦好，是你的責(zé)任，可不是我的?！?p> 華陽夫人幾乎要氣炸了，強行按捺住即將爆炸的脾氣，道：“沒想到，我一片好心被當(dāng)成了驢肝肺，我本想向陛下提議，把你父親的爵位升為侯爵作為對你家的補償……”
華陽夫人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因為她看到燕戈已經(jīng)自顧自轉(zhuǎn)身離開了。
她身子突然顫抖了一下，她知道，陛下交給她的差事被她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