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原本有些蠢蠢欲動的管事,或是商號老板,不由都后退了一步,打消了撿便宜的念頭。
原本大家想著,哥哥能做事,妹妹也有這么大了,肯定也能干活。
丑點就丑點,也沒什么大關(guān)系,只要別出現(xiàn)在主子面前就行。
收留兩個人,卻只要給一個人的工錢,還不是大便宜?
可一聽到妹妹身帶不祥,連累前東家家破人亡。
這樣的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算了,算了,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p> 之前有意收留兄妹兩個的管事,甩甩手,直接抽身離去,眾人也一哄而散。
店鋪老板不由對著兄妹倆罵罵咧咧起來,無非是覺得自己做著賠本生意。
不但沒辦法賣個好價錢,還得天天白養(yǎng)著,心里自然氣悶。
哥哥臉色倔強,將妹妹護在懷里,任由店鋪老板痛罵。
閔西月看著這一幕,心有感觸。
前世她與哥哥的感情也十分深厚,哥哥在參加最后一戰(zhàn)之前,不知道是心里有所預(yù)兆,還是怕她不能從母親的過世中振作起來。
不但將自己的所有積蓄都盡數(shù)交給了她保管,還跟她約定,不管怎么樣,都讓她好好活下去。
后來哥哥和李蕭相繼亡故,她也無數(shù)次有過尋死的想法。
可她每每都會想到與哥哥的約定。
活著踐諾,是她對哥哥最后的敬意。
想到這里,閔西月走上前,向那老板詢問道:“不知道這兄妹兩人,能做些什么活計?”
聞言,店鋪老板的罵咧聲驟停,三雙目光同時望向了閔西月。
遠(yuǎn)處,一扇窗門關(guān)上,易鴻收回目光,松了口氣。
身邊齊鷗稟道:“景國使官已經(jīng)啟程,要不了多久,便會到達(dá)永晝城。”
易鴻摩挲著身邊的翠玉雕猴,“父皇那里可有動靜了?”
齊鷗點頭,“多虧殿下洞明先機,讓陛下提前知曉了景國的動作。
陛下已經(jīng)點派齊將軍做副使,正在趕來永晝城的路上。”
“副使?”易鴻奇怪地問。
齊鷗看了一眼易鴻的臉色,“陛下有意命殿下為正使,全權(quán)處理這次的談判。
圣詔,就在齊將軍的身上?!?p> 易鴻的臉上有些意外,隨即又釋然。
“也罷,遲早的事。”易鴻再次推開窗門,看向市集,閔西月幾人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了。
“寧王最近不是要搞什么賞春大會嗎?”
易鴻的目光里閃爍著莫名的微光,“讓人將我來永晝城的消息散出去,不必太刻意?!?p> 齊鷗應(yīng)聲,“奴才這就去辦。”
“還有,閔獻儀不是想讓閔西月參加賞春大會嗎?”
易鴻的眼睛微瞇,神色冰涼,“成全她。”
齊鷗不自覺身體一顫,殿下發(fā)怒了。
……
車?yán)?,閔西月打量著坐在角落的少女。
她叫回雁,她哥哥叫回峰。
兩人是孤兒,原本是從景國逃難而來,途中被一富商納為奴仆。
但沒過多久,富商得罪了人,鬧得家破人亡,家中的奴仆也都被轉(zhuǎn)去了其他人家。
只有回峰和回雁兩兄妹,因為妹妹的容貌問題,始終不受人待見。
回雁雖然悶不作聲,但閔西月卻沒感覺到她的緊張。
想來,也是見過不少世面的。
年雪自顧自地勸慰回雁,“過去的糟心事就別想了,遇上我家小姐,也是你們的福氣。
我家小姐人可好了,還有老爺、夫人和少爺都是頂好的人。”
回雁露出輕笑,“多謝小姐,多謝年雪姐姐。”
雖然回雁要生地更成熟點,但實際年雪比她還大幾個月。
年雪高興,又嘰嘰喳喳地聊去了家里的事。
閔西月轉(zhuǎn)開目光,看向街上來往的人群,感到有些虛幻。
嵐國百姓還可以歡樂的日子,不多了。
等到寧王繼位,這個國家首先從內(nèi)部開始腐朽起來。
而楓國,不過是占據(jù)了天時地利人和,輕易地揉碎了這片腐朽。
回到閔宅,幾人便聽到兩道爭吵聲。
“你個野崽子,老爺夫人供你吃供你喝,何曾虧待過你?一轉(zhuǎn)頭就成了白眼狼!”
“老東西,你又算個什么東西,還不一樣是伺候人的,比我高貴不成?你有什么資格說我!”
閔西月與年雪一愣,這爭吵的兩個人,一個是阿萬,另一個則是年叔。
“爹!”
年雪一聽到自己老爹受辱,立馬不憤地奔了進去,指著阿萬大罵道:“再敢罵我爹,信不信我撕爛你的臭嘴!”
“喲呵,你來便是,我怕你不成!”
阿萬穿了一身新衣裳,如果不是那副嘴臉惡心,閔西月倒要以為他是哪家的小少爺了。
阿萬側(cè)對著閔西月,裝沒看到,瞪著年雪罵道:“兩個老東西,生個小東西,都是天生的賤種命……”
“你……”
年雪氣地眼紅,閔西月正要上前教訓(xùn)。
一個身影卻先一步過去,啪地一巴掌,向阿萬扇去。
阿萬剩下的話被咽了回去,身形瘦小的他直接轉(zhuǎn)了半個圈,差點沒穩(wěn)住摔倒在地。
閔西月不由看了動手的回峰一眼。
力氣可真大。
不過兩人的身形相差很大,回峰高高壯壯,看上去要比阿萬結(jié)實地多,閔西月也沒多想。
“你敢……”阿萬回身瞪過來,看到眼前身材高壯,臉色冰冷的回峰,囂張的氣焰登時就熄了。
臉上火辣辣的,阿萬捂著臉后退兩步,這才裝作看到了閔西月,不情不愿地請了個安。
“小姐,我要贖身。”
閔西月不理會阿萬,上前安撫了年雪幾句,然后向臉色憤怒的年叔道:“年叔,不聽話的奴才而已。
何必多費口舌,直接動手便是,別打死就行?!?p> 阿萬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語氣變地硬邦邦的,“小姐,好歹主仆一場,好聚好散。
小姐現(xiàn)在是主子,但也莫欺我阿萬,將來怎么樣……”
眼見回峰移動腳步,似要動手。
阿萬趕緊又后退兩步,掏出一個錢袋轉(zhuǎn)了口,“這里是四兩銀子,比我當(dāng)初的賣身價還多。
這些年來我跟著閔家吃了多少苦,小姐心知肚明,我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p> 年雪呸了一聲,“白眼狼,凈說瞎話!
你當(dāng)初進閔家,才多大年歲?什么都不會,經(jīng)常惹事生非,老爺夫人也不與你計較。
至于吃苦,哼,這些年來你到底享了多少福,私扣了多少油水,你心里清楚!
四兩銀子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做夢!最少也得二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