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哥,我覺得這桂花糕還是保安堂的名氣大,要不我現(xiàn)在就替你跑一趟?”
一路上,無比執(zhí)著的瘦猴兄,想的念的,依舊是那五兩銀子的跑腿費,轉(zhuǎn)頭看去,只見他走路的時候一高一低的。
這才發(fā)現(xiàn)他腳上只穿了一只鞋子!衣服也相當?shù)牧闼?,模樣凄慘。
于是,為了診所的整體形象考慮,許仙擅自作主,從今日的銀業(yè)額中挑出了一錠品相最次的銀子。
“桂花糕就免了,再好吃也比不上阿嬸家的好吃,這個拿去,先去把自己拾掇拾掇,頭發(fā)也去修一下!”
“許哥你真是太仗義了……”
瘦猴接過銀子,咧著嘴都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才上班第一天,就分到這么大的一坨,從小到大都沒摸過這么大坨的銀子,甚至都感覺自己要膨脹了一般。
于是餛飩也不吃了,當即就辭別了許大哥,準備照他說的,去拾掇拾掇。
時近中午,餛飩鋪子鋪里空空蕩蕩的,一個食客都沒有,倒也不能說一個都沒有,鋪子外蹲著一個破衣爛衫的乞丐。
正端著那只異常醒目的大碗,一口一口喝著碗底僅剩的幾口餛飩湯。
小藍藍百無聊賴地縮在矮凳上,雙手抱著膝蓋,下巴頂著肘彎,一頓一頓的,說不出的可愛。
許仙哥哥變得不一樣了,那天跟自己說了好多話,還跟她一起洗碗,真希望他每天都來。
“許……仙哥哥……”
看到許仙哥哥過來,小妮子騰的從矮凳上竄起便迎了上去,只是剛剛邁出兩步就生生地止住了,一聲甜膩膩的許仙哥哥也在一瞬間低了下去。
轉(zhuǎn)頭望向邊上垮著臉的娘親,馬上又像一只受了驚的小兔子般,怯生生地縮了回去。
“你這臭小子!還來做啥,我們家的餛飩鋪不做你的生意,有多遠滾多遠!”
還不等許仙開口,準丈母娘就擺出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勢,不是說準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嘛,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變成了越看越不順眼了呢。
“阿……”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呀…哈哈哈……”
許仙一聲阿姨還沒叫出口,之前還蹲在地上吹餛飩的老乞丐舉著個海碗攪和了一句。
“嘿你個老乞丐,老娘好心給你吃餛飩,你倒先埋汰起老娘來了?!?p> 于是,準丈母娘立馬就把集火目標對準了老乞丐。
“許仙哥哥,你可千萬莫要再叫阿姨了!”
小藍趕忙過來小聲提醒,好奇怪的許仙哥哥,變得會說話了,又不會說話了。
“啊……?這……這不太好吧?”
然而許小官人仍是一臉懵懂,心說難道是稱呼上出了問題?是因為阿姨這個稱呼太生分了?
還有這個老乞丐,莫名的眼熟,破衣爛衫,一把經(jīng)典款的爛蒲扇插在腦后,還有那不羈的發(fā)型,以及一雙四面漏風的布鞋。
無一處不顯示著此人的不凡身份,機緣!這分明就是老姐口中那個修仙修傻了的濟顛和尚嘛!小藍兒一直照顧的老乞丐竟然是濟顛和尚。
“走走走……!你們?nèi)甲唛_,別再這兒打擾老娘做買賣……趕緊走!”
不等許仙搞清楚其中的邏輯,準丈母娘又開始趕人了,甚至還拿起了那把異常眼熟的苕帚。
濟顛和尚搖著那把經(jīng)典款的蒲扇大笑著離開了,那略顯浮夸的腳步,似癡若狂,全無半點得道高僧的模樣。
“你怎么還不走!”
“娘……您不要這樣子嘛……”
“娘……?!”
這一聲娘把個準丈母娘叫的嗷一聲跳了起來,頓時又眼露兇煞之色,瞬間就把許仙的后半句話給噎了回去。
“呀……”
緊接著,站在一邊的小藍也是驚呼一聲,臉蛋瞬間漲成了一塊大紅布,小腳一跺,就捂著臉躲到灶臺那邊害羞去了。
電光石火之間,沉穩(wěn)如狗的許小哥馬上又重新組織了語言,眉宇之間,“真誠”倆字清晰可見。
“伯母息怒,小侄此來,是真心過來道歉的?!?p> 說話間,許仙便異常恭敬地奉上了手中的大禮包,并表示為了準備這份大禮包,一大清早就跑遍了半個錢塘縣,到現(xiàn)在還都沒來及的吃上一口早飯。
接過那幾盒包裝異常精美的禮包,準丈母娘的心情顯然好了許多,淡淡地說了句坐那吧,就回到鋪子后面煮餛飩?cè)チ恕?p> 片刻功夫,熱氣騰騰的餛飩就端了上來,只有蔥花,沒有打雞蛋,說明她還沒認這個女婿。
不過有現(xiàn)在這樣一個局面,許仙已經(jīng)很是知足了,感情需要慢慢培養(yǎng),在準丈母娘眼中的形象,也是可以一點點改善的嘛。
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這一點點波折,真的算不得什么,此時的許仙,早已經(jīng)忘了自己是誰,更不曾記得自己命中注定要與一只千年蛇妖糾纏不清。
我又不是那種許仙,干嘛非得要遵從劇本中的故事,更何況那是一段悲劇。
舀一口滑嫩美味的餛飩,舉起筷子在空中劃出一個騷情的半圓,頓時惹的灶頭的小妮子掩嘴輕笑,這樣的日子,好美妙。
“丫頭,去打兩斤醬油過來?!?p> 然而這一幕看在準丈母娘的眼中,卻是如此的刺眼,于是只在灶臺上隨便掃了一眼,就找到了拆散這對小情侶的借口。
靈隱寺的高僧說了,自家丫頭是大富大貴的面相,怎能毀在這樣一個臭小子身上。
“丫頭……”
“丫頭……!”
“哎呀!娘……你干什么呀,嚇我一跳……”
“我干什么?你魂都讓人勾走了!還我干什么!”
小妮子聞言,再次伸手捧住了自己發(fā)燙的臉頰,隨即又飛快地吐了個小舌頭,然后就抱著個陶罐打醬油去了!
小藍這么一走,許仙頓時感覺剩下的那半碗餛飩,也少去了大半滋味,變成了一碗普通的餛飩。
真是掃興,丈母娘總是這樣肆無忌憚地摧毀著倆人間難得的小幸福,手段太過殘忍。
轉(zhuǎn)眼間,鋪子上就只剩下了許仙與準丈母娘倆人,氣憤顯得異常凝重,板凳上好像突然長出了一根刺。
“許家小哥,老娘就把話直說了吧,我家丫頭,將來肯定是要許給貴人的?!?p> “伯母您太抬舉了小侄了,不過小侄最大的優(yōu)點不是這個……”
“嘿……你這人,怎的這般油嘴滑舌,你這既沒功名,又沒個正經(jīng)營生傍身,也敢自詡貴人!你倒是說說,你身上還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優(yōu)點?”
準丈母娘說話的語氣一點也不客氣,事實也是如此,許仙開了家不正常藥鋪的事,整條街都傳開了。
哪有正經(jīng)小哥開那種藥鋪的,而且他許仙的運勢也不是很好,挖個蓮藕都能挖出一截斷臂。
“不瞞伯母,小侄最大的優(yōu)點,其實是很會給小藍幸福……”
如此至真至誠的話,沒有博得準丈母娘的感動,換來的卻是一把異常眼熟的苕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