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高峰后山的某處山洞內(nèi),許仙的尸身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雙目緊閉,儀態(tài)從容。
走得很安詳。
在許仙的遺體邊上,有個青衣女子正在不斷地來回踱步,秀美緊蹙,神情凝重。
顯得很焦灼。
許仙走了,
走的很突然,
連遺囑都沒留下,就這么悄無聲息地走了。
剛剛從湖里撈起來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死掉了,冰涼冰涼的,沒了一點(diǎn)活氣。
真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家伙,焦急萬分地打了幾個圈圈,小青想起姐姐臨走前曾留給她一道傳音符。
也不猶豫,當(dāng)即便取了出來,凝聚靈氣,嗖嗖嗖在傳音符上寫下一行字,心念一動便把那符紙燃了。
傳訊完畢,小青復(fù)又感覺無所適從起來,如今看來,也只能等等姐姐回來之后再作打算了。
對,兇手!
她得先去把許仙的死因弄明白,打定主意,便折了些樹枝蓋在了許仙的尸身上,又在洞口出施了一道屏障,以防被山中野獸叼了去。
做完這一切之后,就化作了一道青煙消失在了原地。
而此時(shí),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驪山西繡嶺某處的崖洞內(nèi)。
有一白衣女子正全神貫注地敲著木魚,口中念的是清心咒,心里想的,卻是煩心事。
因?yàn)樵S仙的命格有異象,不得已回返驪山斗佬宮,尋求師尊解惑的白素貞,不但沒有得到師尊的指點(diǎn),反而領(lǐng)到了一張禁足卡。
理由是違抗師令,私自下山干預(yù)凡間之事。
因而罰她在這崖洞內(nèi)思過千日。
千日呀!那可是整整三年。
師尊待人向來仁厚,三年的罰單,極為少見。
而且自己雖說是私自下凡,卻也沒釀出什么禍?zhǔn)?,這三年的罰單顯然有其他的用意。
可師尊的用意為何呢?難道正與自己這段凡間的姻緣有關(guān)?
了卻凡間的這段姻緣,全了天道,便能證道飛升。
能夠證道飛升,是無數(shù)妖修夢寐以求的事情,這千年來,她白素貞也是一直為這個目標(biāo)而努力的。
只是之前偷偷下山之后方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人間也有著諸多樂趣,尤其是那個單方面選定的未婚夫許仙。
雖然命格有異,行事更加詭異,卻也是個非常有趣的人。
暗中尾隨月余,竟也對自己的這段人間姻緣生出了幾分期待!
而如今卻要在這山洞中敲上三年的木魚,師尊這罰單是不是開得重了些。
然而師命難違,師尊之所以這樣做,也一定有她的用意。
只是敲了幾天的木魚,心中始終不得安寧,總感覺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似的。
胡思亂想間,一道淡淡的白煙自眼前升起,煙霧中一行青綠色的小字清晰可見。
“姐姐快過來,許仙出事了!”
剛想到許仙,許仙就出事了!
白素貞自然知道這是小青焚化傳音符之后給她傳的訊息。
更知道若非生死大事,小青是不會傳音過來的,心中愈發(fā)的煩亂,手中木魚隨之應(yīng)聲而斷。
習(xí)慣性地掐指一算,依舊是毫無結(jié)果,心煩意亂之下,起身踱步至崖洞口。
在走與不走之間做著痛苦地抉擇。
“師姐師姐!你又要去哪里?是不是又要偷偷下山去玩?”
“師姐不是去玩,師姐有很要緊的急事。”
“可是小英聽說山下很危險(xiǎn),小英跟師姐一塊去好不好?”
“師姐過兩天就回來,小英聽話……”
白素貞的頭很大,剛剛溜出洞外,身后就墜上了一個小尾巴。
這是她最小的師妹,是師尊去年才收的弟子,今年才八歲。
“那好吧……師姐放心去吧,小英不會告訴師父的。”
驪山西秀嶺斗姥峰峰頂?shù)亩防褜m外,有一梳著雙丫髻的小道姑邁著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入殿內(nèi),嘴里嚷嚷著,小臉蛋紅撲撲,很是可愛。
“師父師父,師姐又不見了!”
殿內(nèi)盤坐一慈眉善目的老者,正在為幾個弟子授課。
看到自己的小徒弟進(jìn)來,只是微微一笑,隨即又發(fā)出一聲輕嘆。
“哦?那你可知道師姐做什么去了?”
“師姐說師父的壽誕馬上就要到了,她要下山為師父挑禮物!師父……小英也要下山為師父準(zhǔn)備禮物!”
“哈哈哈……好好好,那就替為師走一趟昆侖山吧?!?p> “啊……?昆侖山!好遠(yuǎn)的!”
“對,往昆侖山長青殿一趟,邀南極仙翁過來一敘,順便再討要兩只仙鶴過來?!?p> “啊?真的要去啊?可是昆侖山離這里有好幾千里路呢……”
一天到晚都想著下山游玩的小英,這時(shí)卻又為難起來,幾千里哎!辣么遠(yuǎn)。
“來,你過來,為師贈你一件寶物,幾千里路就算不得什么了。”
驪山老母說罷便從身后拿出了一把做工精致的搗衣杵,長約尺許,前方后圓,截面呈梅花形狀。
小英見狀,立馬收起了興奮的笑容,嚇得趕緊將手縮了回去,瞪著大眼睛訥訥道。
“師父……徒兒知道錯了。”
“此為降龍木,乘于其上,可日行千里。”
原來真的是一件寶物,原本以為又要被打屁屁的小英聞言,頓時(shí)喜上眉梢,歡喜地上前抱住了那根搗衣杵,恭恭敬敬地磕了頭。
“多謝師父,徒兒一定不會在路上貪玩的。”
說完就邁著小短腿跑了出去,都不等師尊還有什么話要交待,驪山老母見狀,又是輕聲一嘆。
盤坐下首的另一名弟子隨即起身,恭敬一禮,隨后緩步走向了殿外。
“哼……師父騙人,這個降龍木根本走不到日行千里,只能日行……八百里吧……日行八百里的大概要走一天兩天三天……”
乘在降龍木上的小英掰著手指頭數(shù)著一路的行程,數(shù)了好久,最后決定這降龍木每天只能走上五百里。
“小師妹,這好像不是往昆侖山的方向吧?”
“可是這邊的路好走一些啊?!?p> “是因?yàn)樽吣沁厱愤^一個小鎮(zhèn)吧……?”
“師姐……”
……
“漢文……!漢文啊……”
此時(shí),許仙的姐姐許嬌容也終于收到了盧小娘子帶來的噩耗,此刻正在湖心亭中依欄悲嚎,在她身旁一道慘哭的,還有小藍(lán)。
另有幾個阿嬸在一旁安慰。
但顯然是徒勞的,許仙也是她們看著長大的,因此說著說著,也一道抹起了眼淚。
剛剛從盧玉憐口中得知許仙慘死的消息之后,許嬌容已經(jīng)哭暈過好幾回了。
一路走一路哭,路過餛飩鋪的時(shí)候,小藍(lán)也就理所當(dāng)然地加入了慘哭的隊(duì)伍。
甜蜜的日子還沒過上兩日,就戛然而止了。掏出絹帕擦眼淚的時(shí)候,許仙哥哥送的那支簪子掉落在了地上。
睹物思人,悲上加悲,哭得都快岔了氣了。
“許仙哥哥,你在哪里……嗚嗚嗚?!?p> 李公甫也在一瘸一拐地指揮著眾手下在湖中打撈許仙的遺骸。
之前聽那船家說湖中有一條食人的大魚,因此這一回倒的打撈隊(duì),
也是帶了裝備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