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我的人?
江辭的大腦飛快轉(zhuǎn)動,同時渾身肌肉緊繃,以便自己能以最快的反應隨時開溜。
這個信息告訴江辭,眼前中年人的身份,極有可能是那兩人的同伙。
但轉(zhuǎn)念一想,若真是他們的同伙,也太巧了吧,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會跑到這來,提前守在這屋子里畫畫的?
而且,從剛剛到現(xiàn)在,這老者似乎并沒有要攻擊自己的意思。
“來了?!?p> 還不待江辭繼續(xù)想下去,短山羊胡子就忽然說道。
來了?
江辭立馬警惕了起來。
緊接著,從房頂上一路到屋外,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呼——嘩——嘭!”
最后,是人驚慌的大叫。
“??!”
再之后,便徹底沒了聲響。
正在江辭疑惑間,短山羊胡子又開口了:“小子,去,院里頭有兩幅畫,去幫我取進來?!?p> 這家伙,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
江辭,看了短山羊胡子一眼,仍舊保持著警惕,他緩緩推開門,目光掃視院中。
沒人。
謹慎地走出門,立刻觀察上下八方。
還是沒人。
不是說人來了嗎?而且方才自己確實聽到有人的聲音???
“小子,發(fā)什么愣呢?還不把畫取來?”短山羊胡子洪亮的聲音傳來。
江辭這才開始在院里找起畫來。
四處看了看,最終在正對著自己的大院門背面,看到了兩幅掛著的畫。
嘶——這是?
江辭的眼力早已超越常人,饒是隔著一個院子,江辭也清晰地看到了這兩副畫上的內(nèi)容。
兩幅畫的內(nèi)容大同小異,都是一名神將擒住了一名宵小。
這本沒什么不對,但令江辭驚異的是,畫中的宵小,竟赫然是之前追殺自己的兩人!
帶著些許情緒的波動,江辭上前將畫取下,帶回了屋內(nèi)。
見到江辭回來,短山羊胡子點了點頭,道:“行了,將畫卷起來,放在靠墻的長案上吧?!?p> 待江辭放好畫,短山羊胡子,才緩緩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知道有人在追你,又為什么會幫你,還有這兩幅畫又是怎么回事,對不對?”
沒等江辭回答,短山羊胡子又接著自顧自地說起來,仿佛有些陶醉。
“我嘛,你就把我當一愛畫畫的大叔就好了,而我之所以知道有人在追你…”
“一,是你本身就是慌不擇路地跑進來的,二,是你自己都沒意識到吧,你的腦子里,已經(jīng)被留下東西了?!?p> “嗯?”江辭聞言一驚。
“不信,你用自己的意念仔細掃掃?!?p> 江辭的意念仔細掃過自己大腦,果然,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fā)現(xiàn)了一小點不起眼的精神力殘留。
想來,這就在自己腦中的精神力,就相當于是一個定位器,能讓那二人再找到自己吧。
估計是那精瘦男子對自己發(fā)起精神沖擊時留下的。
這點精神力其實不是特別隱蔽,但一來江辭沒有經(jīng)驗,壓根沒往這上面想過,二來江辭一心專注著跑路,到這后又防范著短山羊胡子,心思都在別的地方,因此才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情況。
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江辭用自己的意念一碾,這點殘留的精神力便徹底消散了。
“多謝了?!苯o朝著短山羊胡子拱了拱手。
短山羊胡子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繼續(xù)道:“不必謝我,只是追你的兩人一身尸煞之氣,這種特征,我在別處見過,順手解決罷了?!?p> “一開始留你在這,也只是為了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追你,若是普通異能者之間的屁事,我也懶得管?!?p> 江辭:“閣下知道他們是何人?”
短山羊胡子看了江辭一眼:“不知道,只知道最近有這么一群人,不安分罷了?!?p> 言畢,老者便不再說話,又開始專心地畫起畫來,仿佛江辭并不存在一般。
江辭也沒有走,自己的大腦在此時飛速轉(zhuǎn)動。
從剛剛的信息來看,今晚追殺自己的兩人,和之前自己協(xié)助官方追捕的人,恐怕確實是一伙的。
而自己并不知道他們那一伙的規(guī)模究竟有多大,是三五人的小團體?還是十余人的小幫派?甚至是一個規(guī)模不小的組織?
總之,自己已經(jīng)和他們結(jié)下了梁子,有了第一次的截殺,就難保不會有第二次。
而眼前不知身份的中年人,和那一伙人絕對是對立的,若是能和他打好關(guān)系,自己日后也能有個倚仗。
想通此處,江辭現(xiàn)在也不急著走了,他觍著臉走近了短山羊胡子,倒沒立馬開口,而是低下頭,認真地觀看著短山羊胡子畫畫。
畫的是人物風俗畫,鐘馗伏魔。
江辭雖然是個行外人,但他也看得出,這幅畫絕對是一幅上佳之作。
畫中的鐘馗栩栩如生,神韻十足,仿佛是真的鐘馗站在你面前,怒目圓睜,眉豎須張,與你四目相對。
“小子,對這丹青有興趣?”
或許是江辭看得久了,且裝出十分專注一動不動的樣子持續(xù)了幾分鐘,短山羊胡子終于開口道。
江辭心中微微一笑,這魚,上鉤了。
有時候,你想接近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并不是努力接近他,而是讓那個人主動接近你。
江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短山羊胡子有些詫異:“這是何意?”
江辭緩緩道:“實不相瞞,我對丹青一道,可以說是毫無興趣,只是看了閣下的畫,忽然覺得,這丹青也有那么點意思?!?p> “哼?!倍躺窖蚝铀菩σ话愕剌p哼一聲,“可有畫過畫?”
江辭又是點了點頭,搖了搖頭。
“這又是何意?”
“若說小時候上課無聊,美術(shù)課上老師要求,那肯定是畫過一些的,但除此之外,卻也沒有了,國畫一類,更是全無接觸?!?p> 短山羊胡子笑了笑,旋即道:“你我也是有緣,要不,試試?”
說著,短山羊胡子將毛筆遞出。
江辭沒說話,直接接過了毛筆,站到了桌案前。
眼下這鐘馗伏魔,鐘馗已然完成,剩下的就是魔了??磥?,短山羊胡子的意思便是要讓自己來完成這個魔。
提筆落墨,江辭運筆提按,在宣紙上描繪開來,看起來倒是真有幾分樣子。
但江辭之前并沒有說謊,他確實是幾乎沒接觸畫畫,更沒有專門學習過,甚至,沒有告訴短山羊胡子的是,江辭的繪畫天賦,很爛。
小時候,老師每次看到江辭的美術(shù)作業(yè),都是一臉便秘的。
可此時,一旁的短山羊胡子卻看得不斷點頭,嘖嘖稱奇。
之前短山羊胡子在自己面前畫了那么久,自己的系統(tǒng)要是再不學會個國畫,那就太說不過去。
所以,不管江辭的繪畫天賦有多爛,江辭現(xiàn)在都能發(fā)揮出國畫技能一級的水平。
過了一會兒,江辭停筆,后退了一步。
桌案上,鐘馗伏魔已然完成,雖說魔的神韻看起來比鐘馗相去甚遠,但倒也算是生動規(guī)整,甚至與鐘馗暗暗相合。
“你以前,當真沒學過畫畫?”短山羊胡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邊審視著這幅畫,邊問道。
江辭肯定道:“確實沒有。”
短山羊胡子點了點頭,一時沒再說話。
其實他是能看出來的。作為一個淫浸在丹青之道中的大師,想要分辨出一個人有沒有專門練過畫,還是不難的。
比如,畫畫的人,畫畫往往有個習慣,就是喜歡以筆虛晃,先在心中虛構(gòu)出畫的樣子,再進行落筆,且在虛晃時,往往會不經(jīng)意地帶上一些什么線條、結(jié)構(gòu)的比劃。
而眼前的年輕人,根本沒有這個習慣,有一筆是一筆,幾乎是筆筆落實,偶有虛晃,也是自由散漫的,不帶有任何專業(yè)的痕跡。
確實是這樣,江辭雖然學會了國畫一級,但只是在操作上會了,并不會擁有那些畫畫的習慣。
也因此,這畫帶有了更多的瑕疵,但即使如此,仍是瑕不掩瑜。
剛剛短山羊胡子開口發(fā)問,也只是過于驚訝,才忍不住問了一聲。
畢竟,這樣的天賦,短山羊胡子可以說是從未見過。
更重要的是,這小子,他畫出來的神韻竟也暗和自己的畫相合!
這可是他短山羊胡子苦苦尋覓,卻未曾得遇的情況。這一點意味著,這小子或許有機會,能把他的東西給傳下去!
短山羊胡子的心中越來越熱切,他看向江辭的目光也從開始的平靜,到現(xiàn)在的親切。
剛剛怎么沒覺得,這小子越看越順眼!
短山羊胡子拉出一把椅子到他身邊,對著江辭拍了拍了:“來,小友,站久了吧,坐!”
江辭也不推辭,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
短山羊胡子也坐了下來,道:“還未向小友介紹,本人姓陸,單名一個運字,不知小友怎么稱呼?”
“江山的江,推辭的辭,江辭?!?p> “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小友這名字,當真是詩意盎然?!标戇\撫須贊道。
江辭唇角微揚,卻也沒接話,開始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
江辭知道,當魚上鉤了以后,不急著收鉤,先讓它自己在水里折騰折騰,才能更好地把魚釣上來。
場面一時沉寂。
“嘿嘿嘿?!?p> 數(shù)秒后,陸運又訕笑著開口,道:“小友自己也感受了一番,不知江小友現(xiàn)在覺得,這丹青一道是否有意思了?”
江辭沉默片刻,道:“還行吧,倒也不算極其無聊,但更談不上有趣?!?p> “害,繪畫怎會無聊呢,提筆風云起,落畫鬼神驚,縱橫畫中天地,自有無窮大魅力在其中,小友不妨日后多體會體會?!?p> “怕是也沒機會了。”江辭起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好了,在此處也待了不少時間,此間事了,我也該走了,恐怕日后你我也不會再見,好生保重吧?!闭f著,江辭便大步流星地向門口走去。
“哎,小友且慢,稍安勿躁!”陸運急忙道。
陸運一直想找一個真正的傳人,可是這么多年來,根本無一人能入他的眼。
不僅是他的要求高,而且是他的這門技藝確實非凡。
國畫只是表象,想要找到真正能學會這門本事的人,極不容易。
非大天賦者且機緣相合者,難以學成!
現(xiàn)在這個世道,但凡需要用心淫浸的技藝,皆是弟子難尋,更何況陸運的這門本事了?
都說弟子找?guī)煾鸽y,其實有時候,師父找弟子更難!
放跑了江辭這一個,誰知道他陸運有生之年還能不能遇見更好的了?
江辭自然也猜到了陸運的心思,可越是這樣,江辭反而越是加快了腳步。
正所謂饑餓營銷,就是這個道理。
“哎,別走!”陸運忙從椅子上站起,上前一把扯住江辭的袖子。
“老陸,這是何意?”江辭轉(zhuǎn)頭,皺起眉說道。
“啊哈哈哈,對不住,失態(tài)了失態(tài)了,小友,急著走干嘛,也沒什么急事吧,先坐,等我去泡壺茶?!?p> “誰說我沒急事,累了一晚上,我還得回去好好休息,然后練拳修煉呢。”
“這有什么急的,你回去還需要時間,不如就在我這待著,過會兒就睡我這兒了,豈不是更方便?”
“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誰知道在你這睡了,安不安全?再說,萬一你有什么斷袖之癖……不好,這么一說,我越看你越像,告辭!”
“呸!我也老大不小了,你看我是那種人么!”陸運又急又氣,完全不顧形象了,運勁一把將江辭拉了回來,拋到了地上。
“噗!”
江辭不輕不重地摔在了地上,抬頭看去,陸運露出了個邪惡的笑容,反身將門給拴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