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擔任死神官以后,溫小喬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狼狽過。
她那身潔白的死神袍上,不僅有大片大片的綠色污漬,還有多處無法用清水洗掉的淤泥,當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九靈身后時,感覺自己就像個跳梁小丑般可笑。
低下頭,她默默吸了口氣,安慰自己道,“溫小喬啊溫小喬,還有什么比你的命運更悲催呢?但你如今已經(jīng)是死神官了,再也不用生生世世輪回,更不用經(jīng)歷每一世都活不過三十歲的悲劇,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想到這些,她心里的委屈平息不少,卻不妨額角撞到堅硬的物體,痛得她腳步一頓,差點眼淚都流出來了。
九靈轉身,低吼一聲,“溫小喬,你干什么?你走路從不看前面嗎?”
溫小喬撫著撞痛的額角后退幾步,睜著無辜的雙眼瞧著他,眼中無波無瀾,早已習慣了他的無情與冷漠。
目光掃過她身上黑一塊,綠一塊的死神袍,九靈咬牙道,“你穿著這身可笑的衣服很好看是不是?你難道不會換件衣服嗎?”
“我沒有帶衣服?!睖匦倘鐚嵒卮稹?p> 不是她不帶,而是死神殿只發(fā)給她一件袍子,她拿什么換洗啊?
不過他們是鬼靈,還是天定的神官,原本也不用天天換洗,的確不用多備幾件吧?她暗自想道。
九靈閉上雙眼,拼命壓下心頭不斷涌起的煩悶,隨手扔給她一件黑色披風,這才轉頭四顧。
呆了一下的溫小喬低頭看著嶄新的披風,聞到上面飄出的淡淡皂角香味,感覺有點難以置信。
驀然,前方的九靈動了,迅如利箭,如飛而逝。
溫小喬穿上披風抬頭看時,四周一片寧靜,哪里還有半個人影?
她頓時一陣心慌,低喊幾聲,“二師兄,九靈師兄,你在哪兒?”
回答她的除了附近一陣悉悉萃萃的聲音,再無其它。她看了看四周,滿地亂竄的小獸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怪物,而她卻連半點危機都無法察覺,視野中除了樹木還是樹木,日已偏西,她雖不用擔心再被陽光灼傷,卻也害怕黑夜再次降臨。
傳說中的的死亡森林里藏著無數(shù)妖魔鬼怪,一直是眾死神官都不敢深入的禁地。
溫小喬不由緊張起來,一邊小心翼翼的前進,一邊暗中使用“喚靈咒”,嘗試感應九靈的位置。
可惜她的靈力實在低微,每次引靈入體都無法持續(xù)太久就會睡著,強行引入的天地靈氣像是頑皮的孩子總在她體內(nèi)竄進竄出,根本無法凝聚,這才導致十年無所寸進,仍然停留在“靈動”前期。
她有時候也會想,她是不是天生不是修煉的料子?可若她真不是,為何能夠拔出那把破劍呢?上天是不是故意耍著她玩呢?
可憐的靈力若有若無,導致溫小喬總是無法感應九靈的具體位置,她只能憑著感覺亂走,還得小心附近會有沼澤,或是被什么妖魔盯上,這一路走得謹慎無比,沒過多久便汗水涔涔,雙腿如同鉛般沉重。
夜色,悄無聲息的籠罩大地,整片死亡森林陷入墨般的濃黑,伸手不見五指。
溫小喬不得不靠在一棵樹上,一邊喘氣一邊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
她開始后悔了,后悔不該一個人亂走!就算九靈將她拋下,她也應該留在原地等他回來,而不是將自己又陷入危險境地!
可她天生路癡,此刻早已不知東南西北,更不記得回去的路。
溫小喬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心想她果然是塊廢柴,還廢得非常徹底啊!
咕咕!
靜夜中,傳來布谷鳥的叫聲,頭頂傳來飛鳥扇動翅膀的氣流,幾片樹葉飄落眼前,她忍不住伸手去接。
那落葉剛剛沾到她的肌膚卻憑空消失,仿佛夢幻泡影,嚇她一跳。
莫名抬頭,溫小喬還未看清頭頂?shù)臉淠?,腳下猛地一沉,她的身軀飛快墜落,視野迅速被黑暗籠罩,弄得她呆若木雞,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但她似乎并未墜落太久便掉在松軟的泥土當中。
溫小喬從地上爬起來,茫然看向四周。
黑暗的空間里仍有空氣流通,雖然她如今并不需要空氣。堅硬的四面石壁上像是刻著七彩的畫卷,只是大部分彩釉剝落,已經(jīng)瞧不清楚畫了些什么。
溫小喬忍不住抬頭,看著不知有多高的錐形屋頂,那里閃著隱約的琉璃光澤,映得石室并不顯得過于陰暗。
這里難道是座地宮?可我是從哪里落下來的呢?溫小喬忍不住想。
她曾聽孟婆講過許多故事,里面就有死亡森林的傳說。
千萬年前的死亡森林并不是她如今看到的樣子,而是一片富饒、美麗的地方。這里曾有一個朝代建立,還經(jīng)歷了兩百多年的繁華盛世,直到最后一位帝皇荒淫無道,為求長生誅殺忠良,殘殺幼子,吞食嬰兒血液,試圖得證魔道,永生不滅。
他的逆天之舉導致無數(shù)亡靈含冤不散,執(zhí)念化成一棵棵的樹木逐漸侵略大地,更有數(shù)不清的嬰靈盤旋林間,化成一只只的混沌獸,吃掉所有誤入林中的凡人,再將它們化成妖獸繼續(xù)噬人,以此報復那名昏君,直至他的朝代徹底滅亡,永遠沉入這片地底深處。
世人都說這里的每一棵樹都是妖怪,每一只動物都是亡靈,終年不見陽光的陰盛之地自然會敷衍出更多的沼澤,也吸引了數(shù)不清的妖魔鬼怪藏于此地方便作惡,數(shù)千年的時光沉淀,終于形成這片人人望而卻步的死亡森林,從此更加無人敢踏入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