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林慕云便在寒霜谷中跟著趙牧之學習巧匠之術,有時也到陳潤之處學習化生訣中巧匠之術所需的那一旁支。到了晚上,林慕云便經常一個人偷偷跑到谷中的僻靜無人之處,進一步和大地契合,感受大地的喜怒哀樂。
光陰似箭,一晃便是四年的時間過去了。這四年的時間里,林慕云再也未曾遇到那位大師兄肖無言,而他的二師兄畢心白更是一次都沒有出現(xiàn)過,就算偶爾遇到趙雯,兩人雖然還會一起玩耍,但是林慕云卻分明感覺兩人有些疏遠了。趙雯已經從一個頑皮的小女孩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有許多長老前來替自己的晚輩或者得意弟子提親,都被趙牧之以“年齡尚小”為借口回絕了。而林慕云的變化也很大,現(xiàn)在已經比趙雯高出了整整一截,比趙牧之也只矮了一點點而已,只是還是那么瘦,亦如從前那般弱不禁風。他作為舒山時的記憶也全部恢復了,只是以前舒山的實力卻是一點也沒有恢復過來。
這四年時間里,曾有一名弟子帶回過有關張玉成的消息,但等陳潤之到達那里的時候,那名弟子卻已經瘋了。
此外,趙牧之也在前不久無意中從林慕云口中得知他正是來自古神后裔的寒靈一族,待他細細追問時,林慕云卻似有所覺,絕口不提此事。趙牧之無奈之下只得作罷,報仇心切的他更是在林慕云匆匆學完巧匠之術后,便急不可待地去了一些極遠極險之地打聽有關沉戈一族的消息。而鬼道之人在這四年間,卻出乎意料地選擇了隱忍,并沒有為了搶奪大衍翠生珠聚眾攻來。
四年前,林慕云和大地契合之后只能看到身邊很小的范圍,而現(xiàn)在整個寒霜谷都在他的視力所及的范圍內。林慕云腦中的那個小小的土黃色漩渦倒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看起來稍微變小了一點。而他現(xiàn)在最得意的事情,就是自己終于也可以用各種材料做出以前在葛長崎的碧蚨舟上所看到的那些奇妙的玩意來。那些可以自己奔跑的木馬,還有可以自己飛翔的木鳶和木蜻蜓,只要將木頭用巧匠之術制作出一個個零件拼裝出模型,然后加上林慕云從陳潤之那里學到的化生訣里的化活之術,這些死物便可以如同活物一般隨著他的心意或跑或飛了。那日葛長崎送給林慕云的龍驤匕,現(xiàn)在卻派上了大用場,每次削木頭的時候都是用它,可憐一件上好的法寶卻變成了整日和木頭打交道的工具了。若是葛長崎知道了,怕不要氣得吐出老血來。
隨著記憶漸漸恢復,林慕云現(xiàn)在想起了更多的借靈之術,比如狼靈的耐力、螳螂之靈的勇氣和鵝靈的戰(zhàn)意等。有一件事卻是林慕云始料不及的,就是學習了化活之術后,他無須施展寒靈一族的秘法即可同時加持兩種不同的借靈之術,而施展了秘法之后,現(xiàn)在可以借來三種了。
這日晚間,林慕云像往常一樣,站在寒霜谷中的一處斷壁之下。兩年多前,林慕云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這塊斷壁,于是便喜歡上了站在這塊斷壁之下和大地契合親近的感覺。他和腳下的大地契合,先將整個寒霜谷匆匆掃了一遍。
唉,師姐又不在。林慕云對此早已習慣,便閉上雙眼去,但是卻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心神不寧。
過了片刻,他睜開眼來,抱怨道:“今天卻不知是怎么回事,連感受到的大地律動都是如此雜亂。唉,想來該是我自己靜不下心來了?!?p> 林慕云強自收斂心神,過了片刻他的心跳漸漸平穩(wěn)下來。
他聽著自己的心跳聲,感受著大地的律動,此刻的律動就在他的腳下,而下一刻,律動的感覺卻到了一步之外。感受一步之外的大地律動,林慕云心念一動,隨著心跳聲,人也從原地一下子消失了,下一刻卻已經出現(xiàn)在了一步之外。他將整個心神完全和大地契合,心念一動,這次卻足足跨越了三步遠的距離。
大地像個頑皮的孩子,這一次的律動竟到了五步之外。林慕云卻沒有跟出去,只搖搖頭,嘆息道:“三步卻已經是極限了。”
這種神奇的功法正是林慕云在這四年間偶然領悟出來的對大地律動的一種應用。他到此時仍然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已經領悟了所謂的土之法則,因為林慕云現(xiàn)在就只感受到了大地的律動而已,他覺得土之法則不可能就這么簡單。若是如此簡單便算領悟了土之法則,那么這所謂的大道之法又談何玄之又玄、虛無縹緲呢?但是對大地律動此種應用之法的領悟,倒讓他在面對強敵的時候有了一拼之力。
算了,出去走走吧。
心生此念,林慕云便出了寒霜谷,漫無目的地游蕩著。走了片刻,林慕云突然想起一處地方來,便是剛到百煉堂時曾夜探過的紫竹林,那次他見到了在紫竹林中鏖戰(zhàn)的丁如意、葛長崎和那三名黑衣人。這四年的時間里,他倒也見過丁如意一次,看起來還是那么圓滑的一個普通執(zhí)事弟子,若不是那次在紫竹林中見到這位丁師兄大發(fā)神威,林慕云還真會認為這只是個普通的執(zhí)事弟子罷了。卻也是那次惡戰(zhàn),讓原本抱著玩耍之心去的林慕云,并沒有真正地進到那紫竹林中去,反而被丁如意嚇得落荒而逃了。
林慕云手掐一訣,便有一只小小的木鳶出現(xiàn)在空中。迎風見漲,漲大到半丈大小。林慕云騎到木鳶身上,心念一動,便直往那紫竹林去了。這木鳶的速度很快,片刻之后,便到了紫竹林上空。他將木鳶降到那紫竹林中,便悠閑地在那紫竹林中閑逛起來??粗闹苊艿淖现?,卻哪里還能找到四年前那場惡戰(zhàn)的痕跡。林慕云看了片刻,想起那時同自己一起觀戰(zhàn)的老者,接著又想起在那碧蚨舟上被自己拋棄而死去的好兄弟李小天,心里便也生出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終于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道:“沒想到一眨眼,卻也已經過去四年了?!?p> 心里似乎有千言萬語,終究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正在林慕云嘆息感慨的時候,卻聽見一個尖尖的聲音道:“小小年紀,卻在這里強自說愁。我老人家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還在尿褲子呢。”
林慕云一聽,心下覺得好笑,便向聲音來處看去,但是卻只見紫竹在風中輕搖。他心念一動,便和大地契合,整座紫竹林都落入到他的視線范圍之內。
這時卻聽到那尖尖的聲音道:“咦,小東西以你這般修為,居然會使用土之法則,實在是有趣,有趣?。〉悄氵€是看不見我老人家,你看不見!”
說完,便又嘻嘻哈哈地嘲笑起林慕云來。
林慕云一聽,起了好勝之心,便將心神完全和腳下的大地契合。他滿以為只要此人在這紫竹林中,一定逃不過他的雙眼。然而那尖尖的聲音仍舊在那里嘻嘻哈哈笑個不停,這紫竹林中卻不見半個人影。
“真是邪門……”林慕云自言自語道,接著便又大喝一聲道,“是好漢的就出來,別裝神弄鬼的?!?p> “好漢?”那尖尖的聲音道,“我才不是什么好漢呢,我就是個老無賴,你不用對我老人家使用激將法,我可不吃這一套。”
林慕云一聽,無法可想,便喚出木鳶來,往那紫竹林上空飛去,邊飛邊說道:“你不出來的話,那你便一個人玩吧,我先回去了?!?p> 那尖尖的聲音一聽,生氣道:“好你個小東西,多少人爭著搶著想跟我玩,我老人家都不樂意?,F(xiàn)在我老人家屈尊和你這小東西玩耍,你居然想丟下我一個人先跑?好吧,你便走好了?!?p> 林慕云現(xiàn)在只想離這個自稱老無賴的家伙越遠越好,便驅使著身下的木鳶全速往頭頂?shù)奶炜诊w去。就在飛到離那紫竹林足有五丈高的時候,卻聽見“嘭”的一聲巨響,林慕云感到自己驀然撞上了一層東西。
他立刻意識到那是一層禁制,然而因為速度過快的原因,身下的木鳶一下子就撞了個粉身碎骨,自己也撞得頭昏腦脹。接著林慕云驚呼一聲,便直往下面的紫竹林中墜去。
但聽得那紫竹林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響,接著便聽那尖尖的聲音高興道:“哈哈,小東西你還是老老實實下來陪我老人家玩耍一會兒,你是走不了的?!?p> 普通修士須得到元嬰期才能御風而行,未到達元嬰期之前只能借助法寶或者飛行工具在天空飛行。林慕云雖對土之法則有所領悟,但卻不能飛行,所以才驅使木鳶前往這紫竹林中。
此時這木鳶撞上隱藏在天空中的禁制,撞了個粉身碎骨,林慕云便直往地面墜去。他看著身下那片越來越近的紫竹林,腦中一瞬間閃過無數(shù)的念頭,終于匯成了一個念頭:
“救命??!”林慕云大喊出聲。
那紫竹林中的尖尖聲音一聽,看到在空中急速墜落地林慕云,自言自語道:“有意思,有意思。”
林慕云見下面的紫竹林中沒有反應,心下更是驚慌失措,便在空中連聲驚呼:“前輩,救命?。∏拜吘让?!”
就在他連聲驚呼的時候,卻看見自己身邊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人。那人竟是一個年方五六的小娃娃,只肚子上系著一個大紅肚兜,頭上扎著兩個小辮子,也同林慕云一起頭朝地腳朝天直往那紫竹林中墜去。
林慕云看著身旁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小娃娃,正在驚詫莫名的時候,那個小娃娃卻咧嘴朝林慕云一笑,接著竟在空中手舞足蹈起來,用尖尖的聲音連聲道:“好玩!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