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里,蘭墨神色嚴(yán)峻地盯著明懷袖,后者眼睜睜地看那份飯菜變涼,終于將《陰水訣》的筑基篇背了下來。
原來道修是需要背書的!
“姑娘莫難過,奴婢這就去煉氣堂換一份?!碧m墨說罷就去撤那份飯菜。
“別!”明懷袖趕緊護(hù)住他們,解釋道,“修行之人,哪里在乎這么多身外之事,冷的也好,不麻煩了?!?p> 等她從煉氣堂回來,自己早就餓死了。
盛好飯,明懷袖又問:“蘭姐姐,各峰之間如何交通,難不成人人都會御空而行?”
“自然不是,每峰都有專門豢養(yǎng)的仙鶴,姑娘是想要出去嗎?”
“對,我需要一味紫冥草來助我筑基,想去宗門內(nèi)的集市碰碰運氣,那些仙鶴養(yǎng)在哪里呢?”明懷袖躍躍欲試,她還從來沒有以凡塵弟子的修為去乘坐過仙鶴。
“問塵峰上早已沒有養(yǎng)仙鶴的地方了?!?p> 問塵峰的花精樹精要么是不能離開大地的,要么是已經(jīng)到了金丹期。
“只能麻煩蘭姐姐了?!泵鲬研淇蓱z兮兮地說,蘭墨并不吃她這一套,只說,“若宗門集市里有,奴婢便為你買來,若是沒有,姑娘只能去尋求仙尊了?!?p> 一聽能尋求仙尊,明懷袖心想:還是沒有吧。
蘭墨一走,明懷袖趕緊拿出自己從書房里翻出來的話本,這些話本雖然鬼扯了一些,卻也是道修的通俗讀物,比那什么的《混元卷》好理解多了。
比如這本《霸道尊者愛上我》所講的就是一名出身低微、沒有姓氏的女修努力修煉最終和一名大乘期修士成為雙修道侶的故事。
對于修行闡述,尤其是雙修功法的運用倒也細(xì)致。
還有這本《代孕鼎爐》,講述了一名醉心于世家經(jīng)營的散仙,為了血脈傳承找了一個體制特殊而修為低下的鼎爐傳宗接代。
渡劫期一旦渡劫失敗,無法成為大乘期尊者,只能淪為散仙,每隔幾百年就會經(jīng)歷一次天劫,直到撐過十二次天劫,才有可能成仙。
講的也挺有道理。
明懷袖未曾多想,便毫無顧忌地看了起來,忘了時間。本打算等蘭墨回來之前收好,卻沒想到等來了清瑜。
“仙尊?!泵鲬研溱s緊起來,把書丟到不起眼的角落。
“怪不得跟蘭墨抱怨,瞧瞧你整日都在看些什么書!”清瑜把書翻出來,坐到竹椅上,好在語氣中似乎也沒有責(zé)怪的意思。
“這是您與我說的,多看看屋內(nèi)的書,那蘭墨反倒是責(zé)怪起我來了。”
“書是我選的,不記得有這么一本,可是我冤枉你了?”
明懷袖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氣不打一處來,也是找了一把椅子,坐到他對面,奪過他手中的書。
這時,她方才看到書的封底畫了一個火焰的標(biāo)志。
“那個……仙尊,這本書真的不是我的……許是、許是別人弄來的,你瞧弟子整日都在這問塵峰上,怎么也不可能去拿此等東西,是吧。”
明懷袖發(fā)現(xiàn)這本書居然是“阿雯”留下的。
清瑜也沒在意剛才她的無禮,只說:“明日卯時三刻來主殿內(nèi),我?guī)闳ド锨迳侥_下的城鎮(zhèn)尋購紫冥草?!?p> “真的?”明懷袖一問完,趕緊咳嗽一聲,說,“多謝仙尊照拂,弟子感激不盡?!?p> “那便將書背了?!鼻彖ふf罷便消失。
蘭墨躊躇在門外,明懷袖瞥了她一眼,便起身去找所有阿雯帶到問塵峰的書,然后統(tǒng)統(tǒng)丟到外頭燒水的爐子里。
“姑娘,這些東西不能燒!”
“為何不能燒,仙尊都因此怪罪于我?!泵鲬研湟贿吽阂贿厑G到爐子里,“蘭姐姐整日里盯著這,盯著那,不累嗎?”
蘭墨趕緊跪倒地上哭訴:“都是蘭墨的錯,但這些書真的不能燒,懷袖姑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明懷袖瞬間愣住,自己都不心疼,怎么還給她哭上了呢?
剛走的清瑜再次出現(xiàn),明懷袖手中書籍,包括燃成灰的那些全部飛到他手中,只見他手中白光一閃,書冊恢復(fù)如常。
蘭墨趕緊磕頭:“是奴婢保管不力,竟讓懷袖姑娘燒了這些仙尊珍藏之物,奴婢該死?!?p> “你既然能御空飛行,修為便早已在金丹之期之上,如何阻止不了我區(qū)區(qū)一個煉氣期?!泵鲬研浒蜗骂^上簪花,甩到地上,質(zhì)問,“得仙尊點化的精靈,居然還有這般心思深沉,真是我蠢?!?p> 蘭墨皺著眉頭,哀聲討?zhàn)垼骸芭九伦约撼鍪謧斯媚铮鞠雭?,姑娘比這些書更加重要,求仙尊明鑒?!?p> 千年之前不分青紅皂白的畫面在明懷袖眼前一閃而過,她便說:“先前既然你說了自己該死,又何必狡辯?”
“不必如此咄咄逼人?!鼻彖袼?。
結(jié)果聽了這話,明懷袖走上臺階,將那盆留有蘭墨本體的花盆摔在地上,抬眼冷冷地看向清瑜。
清瑜很難想象,那么一個純美嬌小的女子,在她眼中可以流露出如此刻骨而駭人的怨恨。
摔了一個花盆后,明懷袖仿佛受到了某種蠱惑,講那些花花草草砸了一個干凈,無數(shù)花精顯現(xiàn)本體,求饒。
明懷袖手掌虛握,其中光華流動,卻什么也沒有使用出來。
清瑜仔細(xì)看到其中勾勒的紋理,她用的起手式他自然是見過的,棲夜使用紅蓮業(yè)火,易天行使用恒虛凈火,甚至一些無名之輩,似乎都是這般。
不過明懷袖什么也沒有使用出來。
煉氣期,單一水靈根,自然使不出任何火訣,但是下意識地?zé)o比熟練地用此種起手式。清瑜的目光移到手中話本的封地,畫在上面的小火苗上。
未喚出九幽冥火,明懷袖這才冷靜了些,看著滿地殘骸和那群哭泣的花草精靈,忽然心生無數(shù)悲涼。
清瑜隨手一揮,那些瓦盆花草全部消失。
“她不過是說錯幾句話,何必大動干戈?”清瑜走到她面前,握著她掌心的傷口。后者只覺得掌心一暖,劃傷便全部消失。
怔怔地看了清瑜好久,明懷袖甩開他的手,跑進(jìn)屋內(nèi),關(guān)緊門。
阿雯死后,明懷袖并未回冥界常住,而是隨意找個地方住下,尋個弟子教導(dǎo),好讓自己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些糟心事。
阿雯或者懷袖,始終都只是個借口,終究是她放不下千年前的事。
【永寧界溯溟殿】
夜色行,燈火通明,時值魔族族長生辰,六界都有前來拜謁者。
出乎意料的是,向來深入簡出的戮天魔尊也是來參加了此次盛會,今夜便入住在溯溟殿的永寧閣。
永寧閣乃是永寧界分封之際便存于世間的,歷來只有飛升期魔尊才有資格入住,因而在過往萬余年間都處于空閑狀態(tài)。
“都來了哪些修士?”易天行在鐵架子下面捏了一個引火訣,一團(tuán)近乎透明的火焰便在其下燃燒。
恒虛頗為無語地看易天行將油刷到竹簽上的肉表面,然后放在鐵架子上烤,時不時撒一把調(diào)料,最詭異的是,恒虛還覺得這些烤肉不錯。
“主人,你這愛好是哪里來的?”看了這么多次,恒虛頭回有想問的沖動。
“自然是有人教的。”易天行稍稍調(diào)小火焰,香味有些飄出來了,“問這么多作甚,讓你去做的事呢?!?p> 恒虛立馬說:“魔族幾位長老,臨云界的來了琉云、墨云二位尊者,靈界來了寒微尊者和羅雪真人,崇風(fēng)界和塵界無人來,冥域……冥域就來了一位子涵真人?!?p> “崇風(fēng)界無人來,這臨云界倒是來得輕快?!币滋煨朽托?。
“戮天,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嗎?”安雨黎來永寧閣時,被易天行的手筆有些驚訝到,忍不住問。
拿神火來烤肉,除非掌握神火本源,否則誰敢這么奢侈。
與此同時,安雨黎也注意到了另一名修士,便問:“這位便是恒虛凈火本體吧?早年間本尊曾有緣得到過一縷神火,未料到天地靈智竟然能化身成人形?!?p> “一般的神火自然不能化作人形,天地間夠資格稱為神火的,僅僅三七二十一種,也僅僅排名靠前的神火能化作人形?!?p> 易天行揮手收回恒虛凈火,省得他再聒噪。
“煩請族長一件事?!币滋煨袑⑹种锌敬f給安雨黎,后者面頰泛紅,收下后試探地吃了兩口,發(fā)覺味道還差不錯。
安雨黎說:“魔尊盡管吩咐?!?p> “本座會在永寧閣設(shè)下防止神識窺探的陣法,族長能否將來參加壽宴的所有尊者和各族族長來同本座好好交談一番?”
“魔尊靜等便是?!?p> 安雨黎一走,恒虛再次出現(xiàn),順手拿了兩串熟的烤肉,邊吃便說:“主人,您有沒有發(fā)覺,魔族族長看您的眼光不太一樣?”
“看你和看我,確實不同?!?p> “對對,她看向我的目光充斥著占有的渴望和貪婪,仿佛要吃了我似的,但我是天地之間排名第三的神火,即便她大乘期的修為,與我一戰(zhàn),也不一定能收走我的本源之火?!?p> “你知道為何自己為何只排第三嗎?”易天行問。
“那您就要去問天地洪荒為何如此,我生于虛無之中,無相無形而吞噬萬物,居然屈居第三,唉。”恒虛煞有其事地嘆了一口氣。
易天行起身說:“人貴有自知之明,火也是?!?p> “主人,你這話就不對了,我說的哪句不是實情?”
“那就換句話說,可能你是最適合烤肉的火?!币滋煨惺掌痂F架上的小火苗,“而一般的神火用來烤肉都不會有好結(jié)果。”
“其實紅蓮業(yè)火烤肉更好?!焙闾撪絿伭艘痪洹?p> “哦?”易天行來了興趣,“哪處有紅蓮業(yè)火本源,你同我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