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界-忘川浮島】
永寧界的花木向來是最俗氣的，曼陀羅花紅艷地渲染了整座浮島，還有其他芳香四溢、色澤艷麗的植株侵占每一寸土地。
可雖然說永寧界俗氣，明懷袖有些時候還是不得不羨慕此地生機。
幾日不見，清瑜依舊像往常一樣豐神俊朗，只是眉宇之間難掩憂慮，明懷袖盯著他看了好久，才行禮：“敬拜清瑜仙尊。”
“你來忘川浮島后，上清殿繼續(xù)商議了你該受的罰?！?p> “是什么？”
“其一，抹去意識，收為一門一派所有?！鼻彖ふf得很慢，仿佛無法流暢地說出一句話，“其二，誅殺?！?p> 明懷袖認為，也和自己預料的不差。
“你選什么？”
“后者。”
清瑜良久才說：“我知道了?！?p> 明懷袖早已預料到了結局，可還是忍不住問他：“仙尊，你可有為我爭取過一絲機會？”
這個問題，清瑜沒有回答是與否?；蛟S他心中有無數次，想沖上清殿所有修士說，只要他清瑜活著一日，就沒人可以動她，可他只保持了緘默。
清瑜是六界唯一的仙尊，是女媧伏羲氏的后人。
“最后問你一次?！鼻彖せ厣?，眼中閃爍著遲疑，“為什么要這么做?！?p> 明懷袖說，她想成神。
送走清瑜后，易天行繼續(xù)將明懷袖關入囚室，布好陣法后，頗為認同地說：“若是本座，也不希望還有誰擁有跟她一樣的神火?！?p> “笑話?！泵鲬研湎氲揭滋煨卸倌昵暗淖鳛?。
“你懂什么。”易天行也不藏著掖著，“對同一人有兩種截然相反的情感，毫不意外，可惜你這種靈智是永遠不會懂的。”
“可惜人族總是執(zhí)迷于自己既定的判斷，不肯跳出圈外分毫?！?p> “本座同你廢話作甚?！币滋煨修D身離去。
【臨云界-上清仙宗】
竹簾幽蘭香。
韓音奉上茶后，神情猶豫，清玥發(fā)覺，便問她是否有疑。
“師尊，弟子有一事不明。”心中計較再三，韓音終于問出了自己糾結已久的問題，“關于九幽冥火一案的。”
“且說?！?p> “真如殿中所言，師……九幽冥火陷害了魔尊，真正的成神之法或許并不存在于燧人氏的神火殿內？”
清玥放下筆，問：“何處有疑？”
“弟子總覺得她不是那樣的人——不是那樣的火，畢竟天地靈智的成神之法未斷傳承，或許這其中還有別的隱情。”韓音說完偷偷打量清玥的神色。
九幽冥火這么奮不顧身地去愛清瑜仙尊，有怎么舍得做與仙尊意志相違背的事？
“音兒?！鼻瀚h無奈一笑，問她，“難不成日后你為人處世，要憑借直覺，而對事實不屑一顧？”
這一聲稱呼讓韓音心神打亂，后者趕緊低頭說：“弟子愚昧?！?p> “愚昧？”清玥搖頭，“這世間紛繁復雜之事太多，身為道修，就因該身守正道，對便是對，錯便是錯，也不會有誰抓住你的一點錯處，知道了嗎？”
“謹遵師尊教誨?！?p> 清玥滿意地點點頭?！坝行┤兆記]看你的術法修行了，神隱幻靈術第三重可練好了？”
“弟子有勤加練習。”
雖然清玥座下門徒甚多，但只有韓音是最用心和體貼的，處世和修行都未曾讓他失望。“未見你用過，讓為師檢閱一番?！?p> 韓音念起咒語，氣息恰如其分地隱匿到周遭的空氣中，即便是元嬰期的修士，也不一定能準確地發(fā)覺她的存在。
然而當她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能得到師尊的贊許，卻發(fā)覺清玥面帶寒霜，冷聲問她：“你是女子？”
這一問，有如當頭一棒。
韓音以往都隱藏得好好得，卻不知這隱匿之術與神隱幻靈術無法共存，不知不覺間竟然暫時解開原先的術法。先前她都在自己屋內練習，自然沒有察覺。
清玥見她還愣在原地，拂袖而去。
“師尊！”韓音立即跪在地上，極力解釋，“弟子不是有意要瞞你的，弟子只是想拜入師尊門下，尋得道法，因師尊不收女弟子，這才想出這種辦法，弟子糊涂！”
“你還需要本尊教？”清玥反問，“這隱匿之術竟連本尊都瞞過去了?！?p> 韓音見他要走，拉住他的衣擺求饒：“弟子絕非不是有意欺瞞，師尊，你不要將我趕出師門，師尊。”
清玥萬萬沒想到，說了兩句重話，韓音便哭了起來。
“起來。”
“弟子、弟子知錯了，師尊別趕我出上清宗。”
左不過改換性別，不是大罪，清玥見她泣涕漣漣，便也消了大半地氣。韓音只覺得自己被一股柔和的氣流拖起，清玥對她說：“為師幾時說要趕你出師門？”
“師……師尊?！?p> “倘若當初你成心要拜入為師門下，即便是女子，為師又為何會不收？”清玥給她了一張手帕，“你不該欺瞞為師。”
韓音趕緊保證：“以后不會了。”
【冥界-往生輪回池】
時隔幾百年，清瑜再次踏入這一片永遠寒冷、永遠黑暗的土地。
上次來，他獨自一人翻閱了卷帙浩繁的冥域造冊，沒多看一頁，心中的不安就多一份，那是他才知道，即便自己成了仙，也并非無所不能。
“清瑜仙尊?！泵魇狼浣K于等到他來。
清瑜沒多廢話，切入正題：“輪回尊者，你可知懷袖她為何要這么做嗎，說出實情，或許我還可以想辦法改變如今的結果?！?p> “現(xiàn)在的結果是什么？”
“伏誅?！?p> “仙尊同懷袖相愛一場，這不足以讓仙尊出手改變結果嗎？”明世卿提起一盞燈，沒頭沒腦地說。
清瑜沒有說話，明世卿全當他默認。
“仙尊既然這么說。”明世卿搖了搖頭，感慨，“她沒有任何苦衷，也沒有任何將功贖罪的機會。”
清瑜微微皺眉。
“恐怕仙尊日后要多來我這往生輪回池好好參悟?！?p> 話音未落，清瑜便離開了，仿佛急匆匆地前往下一處，明世卿稍微推斷了一下，發(fā)現(xiàn)空間陣法另一頭的位置是在永寧界——萬淵魔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