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鏡?南軒國?臨淵鎮(zhèn)】
“雨離，外頭有人找你?！?p> “讓人進來唄?！庇觌x慢悠悠地摘下滿頭珠釵花簪，洗凈厚重的胭脂水粉。方才多少人會猜到這妙齡少女會是男子？
隨后他就看到一個看起來有些面熟的人在其他人的攙扶下進門。雨離仔細打量了片刻才問：“這位公子，我們是否見過？”
風旻之尚未反應過來唱《朱砂記》的人是女子，又被這突如其來的詢問弄懵。速速回想了一番自己的故友，好像沒有誰是戲子。只好說：“抱歉，公子我不記得?！?p> “公子是北風人？”雨離起身給他搬了把椅子。
“對?！?p> “那么公子可曾聽說過北風國的二皇子風行之？”
風旻之剛想否認，但考慮到此人關(guān)系到他們能不能順利回北風，不得已才說：“認得，他是我的兄長?！?p> 雨離把目光放到明懷袖身上，惋惜地感嘆：“小美人為何哭得如此傷心——想回南夜了？”
林默抓過雨離的手臂，低聲問：“公子什么意思？”
看來這戲子的身份真的不簡單，不過即便他給了提示，風旻之還是猜不出此人究竟是誰，只好硬接著問：“公子可有辦法帶我等回北風?！?p> “唉，時移世易。”雨離指拈蘭花，戲腔婉言，“小女子朱砂，天冷夜寒雪深，公子可否借衣一件？”
“我記得。”風旻之猛地想起，他怎么會不記得呢？十三歲那年元宵宴，唱《朱砂記》的花旦，此刻正站在他面前。那時他唱到此段，風行之還當真脫下外袍遞給他。
“幸得二皇子相救，小的才得以逃出北風國，流轉(zhuǎn)在南蠻各地，卻也不敢在一處久待。”
“這些年一直有追兵？”風旻之試探地問。
“自然?！?p> “以后大概不會有了?！憋L旻之看向明懷袖，后者默默流淚，仍然沉浸于悲傷之中。忽而想起自己得證元宵宴會上刺客是欣元皇后為他安排之時，悲從中來。
雨離訝然：“你已經(jīng)知道了？”
“自然是知道了?！?p> 雨離將她在后臺偷偷看到的場面一一說出。那日他想去找風行之還衣裳，誰知道誤打誤撞聽到欣元皇后與那刺客的對話。
“帶我們回北風，我自然有辦法保全你?！憋L旻之聽他話語之中還有想回故土的意愿，便想與他做這個交易。
雨離點點頭，低聲說：“但凡要唱戲，肯定會搬幾大箱子的行頭，到時候你們找?guī)讉€空箱子藏一藏，估摸著可以蒙混過關(guān)?！?p> 林晦說：“那不一定?！?p> “北風的援軍應該到了，南安國的人會放松對這兒的排查，我們先試著回北風的南疆城。”風旻之提議這回可以賭一賭。北風援軍確實來了，只是來得快慢尚是個問題。
【輪回鏡?北風國?南疆城郊】
“二皇子，情況有變，如今南安國已是南軒國的領(lǐng)地，這……”
風行之不以為然，反對謀士：“南軒尚未有臣服之心，也沒派使臣與我北風往來。如今京城沒有傳來命令，我等就應該按照原先的計劃出兵。”
常將軍見風行之與自己的之間生了矛盾，開口勸道；“既然咱們大軍到都到了，起碼要給南軒國一些教訓，起碼讓他們知道北風可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挑釁的。”
風行之也頗為認同這一點，隨后親衛(wèi)來報。
“末將告退?！背④姴坏貌唤o那謀士使個顏色，后者知識趣隨著他出了帳篷，不再打擾風行之私事。
身處這南疆城，他還有認識的人嗎？“什么人？”
“回都督，外頭的人說是您的故友，可否讓他們進來？”那士兵拿了一件外袍遞給風行之，他細細一看，喜出望外，忙說：“讓她進來?！?p> 等了一會兒，風行之卻只見到風旻之一行人風塵仆仆地從帳子外頭走進來，說：“九弟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
除了南軒國之后，風旻之找人重新做了個木輪椅，仍然是裝作行動不便。聽了他的話后，風旻之不得不服輸：“居無定所，故而懇請皇兄收留一陣時日?！?p> “無妨，只是軍中簡陋，怕你住不慣?！?p> 隨后，風行之立即叫人在主帥軍帳周圍再設幾個帳子安頓風旻之一行。但是說了半天話風行之仍然沒看到想見的人，不禁問：“送這袍子的人呢？”
雨離從人后走出，解釋：“在下雨璃，乃五年前元宵節(jié)，唱《朱砂記》的人，昔日為了保命不敢告知二皇子在下是個男子?！?p> 過了好久，風行之才漸漸接受這個事實。他原本真的動了納他為妾的心思——雖然不符合禮制，誰料此人竟然是個男子。細細一看，雨離和那年出逃的小花旦確實有幾分相似。
“如此……”風行之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轉(zhuǎn)變話題，“九弟，南夜不復存在了，你可有回京城的打算？”
“誰說南夜不在的？”明懷袖猛地從沉默中驚起，近于哀求地對風旻之說，“南夜還在的，對不對？”
風旻之柔聲安慰她：“國土尚在，百姓尚在。你累了，我們先去休息吧?！?p> 明懷袖還活著，這對風行之來說也是有些不可思議——傳聞南夜王室已經(jīng)被滅得一干二凈了，他低聲囑咐身邊的侍衛(wèi)：“去查查南夜王室究竟還有沒有別的幸存者?！?p> 軍帳之中，風旻之一行帶有女眷，過于扎眼，故而過些時日，他們還是得在南疆城再另尋一個住處。
外頭風聲呼嘯。明懷袖不禁失神，良久才喃喃自語：“王爺，我知道不對，可還是想，倘若北風的軍隊早幾日支援，我的兄父是不是能活下來?！?p> 風旻之皺起眉頭，只聽明懷袖慘然一笑，又說：“為什么是我活下來？”
小心翼翼地擦掉她的淚水，風旻之也不再勸她別哭。如此痛哭一場，比之先前的緘默好太多，那樣才嚇人。
明懷袖依稀記得，她與南夜王的最后一面，仍然是在爭吵。
“懷袖，你可有想過，倘若能收復南夜……”
“國土尚在，百姓尚在。”明懷袖打斷他的話，“可兄父不在?！?p> 看來現(xiàn)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風旻之將她攬入懷中，勸她：“先睡一覺，我就在你身邊守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