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鏡?北風(fēng)國?南疆城】
第二日午后，大雨傾盆，沖散積郁的悶熱。風(fēng)旻之照例教明懷袖幾個北風(fēng)的字，奈何后者還是不甚明白漢人的字，寫得七零八落，相較以往而言，沒有多抱怨一句。
“王爺，外頭有人尋你?！绷只逌愝p聲走進門說。
“尋我？”風(fēng)旻之心生警惕，連忙問，“可有說出我是誰？”
“是白修義?！绷质捬a充道，“不知怎么地，他被貶為這兒做個地方官，也無從得知他怎么會知道王爺在這兒——或許二皇子告知的？”
話音剛落，白修義提著一壺酒，走進屋內(nèi)，頗為感慨地說：“他鄉(xiāng)遇故知，何不濁酒一壺喜相逢？”
“白大人是如何得知我暫住此地的？”風(fēng)旻之問他，后者卻笑而不語。
在白修義眼中，如今的風(fēng)旻之確實與從前大相徑庭。
聽到動靜，明懷袖從內(nèi)間出來，白修義驚訝地說：“想不到二位已經(jīng)成了夫妻，竟然沒請我喝喜酒，不厚道。”
風(fēng)旻之目光柔和起來，笑了笑說：“只是未共拜女媧伏羲大神，等塵埃落定，我必與懷袖共結(jié)連理?！?p> 白修義的眼神古怪了一瞬，隨即仍是堆著笑：“共拜女媧伏羲大神是什么意思？”
“是……”風(fēng)旻之話到嘴邊就說不出來，仿佛自己在很久以前還記得，如今卻忘得一干二凈轉(zhuǎn)口說，“一時口誤，我是說未曾拜過天地?！?p> “不提這個?！卑仔蘖x斂去笑容，眼神變得高深莫測起來，“其實下官此次來尋王爺，是為了毛遂自薦。”
“怎么說？”
“自小下官就偏愛專研歧黃之術(shù)，也略懂排兵布陣之法，若是王爺想要收復(fù)南夜，可不能少得了下官這么一個軍師?！卑仔蘖x隨后對明懷袖說，“想必公主也對此有所了解吧?！?p> 其余幾人聽他說的，頗有幾分云里霧里的感覺，風(fēng)旻之不肯全然相信，便試探他：“既然大人偏愛歧黃之術(shù)，為何還做了京城的官員?！?p> 白家乃是京城世家，自小讀書，其子弟懂兵法還好說，這歧黃之術(shù)也未免太過虛無縹緲。
“說起來也是慚愧，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卑仔蘖x邊搖頭，邊取出自己的行頭，明懷袖拿起幾個看了看，不禁問：“漢人玄術(shù)比之我南疆蠱術(shù)，如何？”
風(fēng)旻之嘆息：“無論如何，沒有足夠的兵力，兵術(shù)陣法再精妙，也是枉然，白大人，你有此心，我必心懷感激?！敝劣谛g(shù)那部分，早被風(fēng)旻之忽略了。
“南疆我可調(diào)動三萬兵馬?！?p> 林蕭眼睛一亮，隨即暗了下去：“南軒最初共有三十萬兵力北上，即便有所死傷，收編南夜降軍之后仍然有二十余萬，三萬人，怕是連南夜都進不去?！?p> “這些兵自然不是用來打仗的?！卑仔蘖x神秘一笑看向，看向明懷袖，“而是用來向冥府借陰兵。”
“白大人，鬼神之說……”
風(fēng)旻之剛想說話，被白修義打斷，后者緊盯著明懷袖，繼續(xù)誘惑：“倘若借的冥府十萬陰兵，莫說南軒國，即便平定整個南域都不是問題?！?p> 明懷袖忙問：“真的？”
“懷袖，這世間怪力亂神千千萬萬，你可有真正見過？”風(fēng)旻之想要阻止她，不料后者完全不聽勸。
“自然是真的?！?p> “如何能借到？”
“須得去一處地方?！卑仔蘖x淡淡一笑，“不過王爺命格特殊，倘若王爺在場，恐怕陰兵都不敢出來，只需公主同我前去即可?！?p> 風(fēng)旻之不得不讓步：“換個人不可以嗎？”
“只有公主能做到?！卑仔蘖x肯定地說。
“為何？”明懷袖忍不住瞥了兩眼風(fēng)旻之，后者雙眉緊鎖，不知是否答應(yīng)。
因為你是冥域之主。白修義仍然是故作高深地一笑，沒有向他們解釋：“倘若公主想通了，便來官府尋我，總歸下官是住在這城里的?！?p> 【輪回鏡?南夜國?王城】
物是人非。
風(fēng)旻之不難從來往的百姓之中看出他們面上的隱忍的屈辱和不甘。明家人的頭顱被高高掛在城門，任飛鳥啄食。有的百姓在城墻根下擺了腐肉，周遭的寒鴉發(fā)出凄厲的叫聲。
“自從上回咱們的人在城墻貼了告示之后，南軒國便將明家四人的頭顱高懸于城門之上，似乎想以此引出公主?！绷质捘谜凵日谧☆^頂，時不時瞥向看城墻上的布防。
風(fēng)旻之問：“怎么樣？”
“角樓全是弓箭手?！绷质挿畔抡凵龋吡舜咭贿叢杷當偟闹魅?，“攤主，茶怎么還沒好，我跟我家公子快渴死了?！?p> 攤主端了兩碗涼茶過來，順道坐下說：“二位莫怪，我看城墻上的人，總覺得心慌不已——南夜才過了幾年安生日子??！”
風(fēng)旻之旁敲側(cè)擊：“沒有南夜義士取下那些人頭嗎？”
“怎么沒有，可都是被南軒國的士兵抓起來了，咱們就只敢偷偷放些肉在城墻下，這樣天上的鳥就不會啄食他們?！睌傊鞯吐曊f完，又問，“聽口音，二位不是南夜人吧。”
“我們是往來于北風(fēng)國南疆城和南夜國的商人，這些時日不太平生意都不好做了?！绷质捫趴诤?。
“可不是嘛，來往的人少了，我這小茶攤都沒人關(guān)顧了?！睌傊髦噶酥嘎愤叺氖^說，“以往喝茶的人可以擠到那兒去，哪像現(xiàn)在?！?p> 風(fēng)旻之不由得問：“人真的很少嗎？”
“戰(zhàn)亂，能有幾個人肯冒這個險做買賣?！睌傊鲹u了搖頭嘆氣，“我看幾位也不是非要掙這些銀子的，還是換個地方做買賣吧?！?p> 照這個情形，他們走到入城內(nèi)還會非常扎眼——即便風(fēng)旻之不坐那木輪椅。
林蕭看著風(fēng)旻之，這下他也沒了主意，后者卻說：“我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奔偃缢麄儾荒軐⒚骷腋缸拥娜祟^取回來安葬，以南軒國的無恥行徑，不知道還會那他們怎么拿它們威脅明懷袖。
“這上面事情能有命重要，你不同，不是南夜國人，老頭子我活了大半輩子，經(jīng)過起碼四個朝代，也知道咱們沒法子，是死是活都只能靠這個國家?！?p> “多謝老伯招待，時候不早了，回去從長計議吧。”風(fēng)旻之說。
林蕭趕緊攙扶起風(fēng)旻之，攤主看著風(fēng)旻之一瘸一拐地走離，忍不住搖搖頭，繼續(xù)守著自己問人問津的茶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