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卻竟然是無名。
裴閔眼中掃向無名,無名推開身邊攙著自己的兩個衛(wèi)士,一步一步走向眾人,他的嘴唇緊緊抿住,眼神中不帶有任何悲戚或痛苦之色。
無名走到裴閔面前,看著裴閔,平平淡淡道:“血手活著的人,我都要帶走?!?p> 裴閔眼神突然暴烈起來,兩雙眼睛如一對利劍一般看向無名。
無名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一言不發(fā)的迎著裴閔。
裴閔看了半晌,收起眼中凌厲之色,莞爾一笑:“憑什么?”
無名語氣中不帶任何色彩:“憑他們都是我母親的舊部,我必須替母親帶他們走,今日只要你救了他們,日后這條命就是你的了?!?p> 無名慢慢道:“還憑,我無名日后可為你做的事絕會超乎你之所想?!?p> 裴閔沒有言語,只是含笑盯著無名。云宥心中緊張到了極點(diǎn),他心已提到嗓子眼了,如若裴閔今日不允,那雷應(yīng)雄這幾人必是死人無疑。
全場寂靜起來,似乎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
裴閔昂天大笑:“好,有志氣,自己都命懸一線還能有如此之口氣,我就答應(yīng)你一次。”
說完后眼睛一瞥,淡淡道:“王爺,那就對不住了,血手這幾人我都帶走了。”
李巒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只是冷眼看著裴閔。
王伽才手一揮,早有幾個金吾衛(wèi)分頭上前去,欲帶雷應(yīng)雄、呂不出等人離開,那奄奄一息的吳天民也此時掙扎的站了起來。
勾子蒲扇大的手一揮,那幾個上前欲帶走的雷應(yīng)雄的金吾衛(wèi)頓時被推得連退數(shù)步,余下的一些金吾衛(wèi)團(tuán)團(tuán)上前,將飛魚幫的人圍了起來。
勾子大嘴一咧,將雷應(yīng)雄用鐵鉤一扯,嘴里低吼道:“憑什么?”
王伽才臉色一變,便要上前,卻見裴閔轉(zhuǎn)過身來,低聲喃喃道:“憑什么?”
喃喃聲語中,也不見他怎地,隨手一拋,腰間的長劍已如閃電般向勾子飛來,勾子雙手一格,那劍柄直直撞在勾子雙拳之上,勾子竟然連退兩步,站定之后,身子也是晃了幾晃。
那劍一撞上勾子后,空中一個回旋,卻又直接飛回插入鞘中。
裴閔轉(zhuǎn)身已向外走去:“你們以后記住,血手的事我要管,天下的事我要管,神侯山莊管不了的事我更要管?!?p> 言語間,人已然率先而去。
無名緩緩跟在后面,他從地上撿起阿史那千雪的彎刀,慢慢走到李巒面前,目光從李巒、金成峰、常在龍等人身上逐一掃過:“你們今天身上都沾了我母親的血,你們每個人,都早些給自己準(zhǔn)備好后事,我無名——”他伸出掌心,慢慢將住空氣中僅存的漂浮的幾個血滴握了起來:“血債血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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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宥一回到房間里,便癱在屋內(nèi)。
外面人聲鼎沸,有準(zhǔn)備慶功的,有高聲議論的,有來來回回互相吹捧的,而云宥,只想一個人躺下。
他努力不讓自己眼淚流下,他突然從床上坐起,撩起褲管,用一把小刀狠狠刺入。
——只有疼痛,才能讓他忘記內(nèi)心之痛。
男人只有在流血的時候,才能不讓自己流淚。
外面叩門聲響起,云宥努力讓自己平息下來,卻見盧飛已然心急火燎的趕了進(jìn)來。
云宥吃了一驚:“又出什么事了?”
盧飛叫道:“我們趕快去看宜可呀,今天忙著去看打架,我都沒好好瞧瞧她呢?!?p> 云宥剛想起身,盧飛一拉云宥,言語中有著說不出的歡喜:“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喜訊。”
云宥雖然毫無心情,只得勉強(qiáng)裝個笑臉問道:“什么好事呀?!?p> 問完之后,卻半天沒有音訊,一抬頭,卻見盧飛激動得一個人在屋子內(nèi)連翻兩個跟斗,一臉的傻樂。
云宥心中稍微好了一些,盧飛再一個跟斗翻回來坐到云宥身旁后,認(rèn)認(rèn)真真道:“你知道嗎?我爹爹剛說了,我一天不務(wù)正業(yè)的緊,他要給我娶個媳婦管住我?!?p> 見云宥還沒反應(yīng)過來,盧飛叫道:“好不好?”
云宥微微一笑,盧飛可以說是自己唯一的朋友,想到他以后會被一個女的管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樣子,云宥卻怎么也想象不來。
云宥坐到激動萬分的盧飛旁,一邊笑道:“你還是喝點(diǎn)水壓壓再說吧?!边呎f邊提起茶壺,取出茶碗。
云宥邊倒水邊笑道:“伯父給你定的是哪家的大家閨秀,是崔家的還是鄭家的?”
盧飛直接都快笑傻了一般:“當(dāng)然是宜可了——我父親說了,他已然向李莊主提過親了,我們盧家和神侯山莊要結(jié)為親家了——”
云宥動作僵硬起來,他提在手中的茶壺頓猶自不斷倒下,他自己卻渾然未覺,而盧飛后面的話到底說了什么,云宥卻已然不知。
他只知道,這一刻,他的心突然間就像被人剜了一刀一般。
云宥最終沒盧飛而去,他只覺得自己渾身已然沒有力氣,這一天,發(fā)生了太多太多之事,云宥靜靜地躺在床上,他只盼自己能這么死去。
這一刻,云宥已然覺得整個世界全然都是灰色,以前云宥還對茅山和神侯山莊懷有情意,這一刻,云宥只想了血洗神候山莊。
就在掌燈之時,云宥的門悄然推開,云宥一個翻身起來,手里已握住劍柄,他第一個反應(yīng)是金成峰已識破自己身份。
進(jìn)來的卻是陳藏器。
云宥慌忙行禮道:“云宥見過師叔?!?p> 陳藏器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后道:“今天這么歡快的日子,所有人都跑去飲酒作樂,聽說王元寶又弄個大量的好酒,你怎么不去?!?p> 云宥慌忙點(diǎn)著蠟燭,苦笑道:“師叔你也知道,我是一直不愛湊熱鬧的?!?p> 陳藏器哦了一聲,兩人沉默了一下,云宥看著屋外再沒他人,試探問道:“宜可呢?”
陳藏器笑道:“這不是讓盧飛扯上去長安城了嗎?!?p> 云宥突然沉默起來,陳藏器見狀,突然嘆了口氣。
屋內(nèi)再次沉默起來,陳藏器也是欲言又止,過了半晌,云宥努力打破沉默,隨意問道:“你怎么會收她為徒,我可聽說師叔您收弟子可是相當(dāng)嚴(yán)苛的。”
陳藏器笑道:“我也是沒有辦法,宜可那小丫頭跑來天天纏著我,長跪我那不起,我能有什么辦法?”
云宥一笑,奇道:“那又是為何,她非要拜你為師呢?”
陳臧器站起身來,似笑非笑道:“還不是因為你。”
云宥猶如被電擊了一般,全身都顫抖起來,期艾道:“因為我?”
陳藏器緩緩道:“是呀,我也是覺得奇怪,這宜可為何非要拜我為師呢,我再三追問,她才告訴我說。”
陳藏器看著云宥:“因為你得罪了蒙蟲子,她擔(dān)心蒙蟲子會繼續(xù)下蠱害你,所以才要跟我學(xué)醫(yī),以防你小子被南詔的人給害了?!?p> 話一說完,云宥只覺得胸口如釋同大錘擊打一般,只是心中,卻又升起淡淡的暖意,這灰色的世界里,無名終于看到了一絲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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