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宥步入長樂酒肆,隨意要了杯清茶,小二見云宥身著道服,也就對他來到酒肆喝茶并不感到吃驚了。
云宥剛趁熱喝了幾口清茶,身旁卻已多了一人,這人身著裘衣,攏著手袖,頭上還貼個膏藥,打扮得跟個市井藥販一般,一坐下后,便一邊隨意望著街外,一邊淡淡道:“這次沒人跟來。”
卻是呂不出。
云宥沒有看他,心下卻是一驚,他以為來的會是白自樂,卻沒想到來的卻是呂不出。一邊悠閑的端著茶碗,一邊淡淡道:“好久不見,無名呢?”
嘴上是說得輕描淡寫,心中卻是擔心至極,萬年縣無名被裴閔救走后,兩人就在沒相見。
呂不出沒有回答,只是淡淡道:“從后門出去,左手第二個巷子第三個院子,不要推門,翻墻而入?!?p> 云宥沒有說話,站起身來,掏出幾枚碎錢放在桌上,便依言向外走去。
云宥來到那巷子中,這里不知都住些何人,院墻都在丈外,院內(nèi)更是張燈結(jié)彩,大紅燈籠高高掛起。
云宥翻墻而入,那院中卻無一人,只是里面樓亭水榭卻是格外精致,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而靠近西側(cè)的有兩層閣樓,里面隱隱傳來燈火。
云宥推門而入,里面共有三人,竟然是無名,安祿山和白自樂。
居中擺了四張椅子,卻坐了兩人,安祿山居中將自己胖乎乎的身子蜷在太師椅上,白自樂坐在靠墻的椅子上,打量著眼前兩人,而無名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一個人遠遠站在窗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云宥頓時覺得渾身一陣顫抖,他已然料到白自樂和安祿山在一起,卻沒想到無名也在此處。他不理眾人,直接走到無名面前,一把抱住無名。
無名稍微遲疑了一下,也伸手將云宥緊緊抱住。
母親的死,讓這兩兄弟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兩兄弟抱了好久這才分開。
白自樂眼中波光粼粼,低吟道:“烈云有如此之子,我突厥重振,指日可待?!?p> 無名和云宥一起走回屋中央,四人落座后,云宥控制了一下情緒,這才望向安祿山,疑道:“表兄,你們怎么會聚到一起?”
他這句你們,其實指得最多的是白自樂。
安祿山哈哈大笑:“白祭司復出,真可謂是我突厥之幸,祆教之幸了?!?p> 白自樂淡淡道:“別人只知道節(jié)度使安大人,我卻只識得烈云教主的外甥,阿史那扎葷山?!?p> 云宥看著白自樂,皺了一下眉:“白祭司這招高卻是是高,不過那趙長纓——不會存在紕漏吧?”
白自樂淡淡道:“他本已喝的大醉,又中了我的大夢功,給你說的什么話,早已是忘的一干二凈?!?p> 這大夢功幾個字一入安祿山耳朵,安祿山頓時眼睛一亮:“白祭司,這大夢功可真是天下頭號的奇功呀,有白祭司在,何愁大業(yè)不成?”
白自樂嘆了口氣:“良臣擇明君而侍,良鳥擇佳木而棲。再好的奇功,遇不到明主還談建什么大業(yè)。”
說話之間,眼睛卻是忘向云宥。
云宥知道白自樂所指,便假裝沒聽見一般,望著無名:“你現(xiàn)在怎么樣?全天下可都在四處找你?!?p> 無名淡淡道:“找我?我早就是全天下人追殺的對象,也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
云宥搖了搖頭:“這可和你殺了常四海、黃朝友不一樣——”云宥皺眉道:“你怎么能殺了李宜宣呢?現(xiàn)在李巒傾盡全力,也要為他兒子報仇。”
無名本來眼睛里有的暖意寒了下來,此時聽到云宥言語中帶有責備之意,他的臉色又變得冰冷起來:“他李巒能殺我的母親,我就怎么不能殺他的兒子?”
他的眼睛越過云宥,掃向安祿山和白自樂:“這就是你們兩個嘴里口口聲聲說的突厥可汗,祆教教主?”
他眼中閃出一絲不屑:“懦夫,無能之輩?!?p> 說完之后,便將自己身體躺倒椅背上嗎,冷冷的看著眼前三人。
云宥還要說話,安祿山哈哈一笑:“這云宥不是關(guān)心你嗎?”
云宥嘆了口氣,問道:“表兄,現(xiàn)在情況如何?”
安祿山收起笑意:“李宜宣一死,李巒瘋狂出擊,全大唐的祆教教祠基本都被焚毀干凈,呂不出創(chuàng)下的那些脈都被洗劫的一干二凈,現(xiàn)在無名他們可真是寸步難行呀。”
云宥早已料到,臉上神情也凝重起來:“那無名呆到你這,可是安全?”
安祿山收起剛才凝重之色,嘻嘻一笑:“安全倒是安全,不過我乃堂堂節(jié)度使,府中藏有死牢逃犯,這萬一讓人在我府中找出人來,總歸不好吧?”
云宥一時語塞,隔了一會問道:“那裴閔呢?”云宥想起,上次在萬年縣,便是裴閔救的無名諸人。
安祿山沉思一下:“裴閔救下無名,目的就是用血手制衡神候山莊,無名和雷應雄他們幾個,目前可是聽雨樓最大的籌碼了——”
安祿山稍微停頓了一下:“可現(xiàn)在李巒如此步步緊逼,我不知道裴閔能不能頂?shù)米。吘?,在他們眼中,無名也罷,血手也罷,可都是異族胡人?!?p> 云宥沉默起來,安祿山反問道:“你那邊如何?”
云宥思索了一下:“金成峰這個老狐貍早就起了疑心,只是沒有真憑實據(jù),又忌憚我茅山的身份,目前還不算太壞——”
云宥瞟了一眼無名:“李宜宣死后,現(xiàn)在金成峰所有的重心都在追查無名,我這邊反而會好一些,這次一路下山,確也沒人跟來?!?p> 安祿山點了點頭,臉帶憂色:“不過這終歸不是長久之計,金成峰那老狐貍可不好對付,你一旦身份被知曉,那可直接是滿盤皆輸呀?!?p> 云宥點了點頭,一旁的白自樂接過來道:“這也就是我此次前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