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明乾看著眼前的兒子,不由得嘆了口氣,盧飛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今天盧飛能將天下會支撐下來,盧明乾已經(jīng)覺得盧飛長大了不少。
——在某些人眼里,妥協(xié)便是成長最好的表現(xiàn)。
盧飛澀聲問:“為什么是我?”
盧明乾回道:“年輕一代中,雖然你性格莽撞,但卻算是佼佼者了,這一點,我很自豪?!?p> 盧飛道:“然后呢?”
盧明乾慢慢道:“你這次又大敗阿木后,給大唐男兒掙了面子,讓祆教更不敢小瞧我大唐。”
盧飛嘲笑道:“所以我就要娶宜欣?”
盧明乾沉默了一下:“最關鍵的是,李宜欣喜歡的是你——這你也是知道的。”
盧飛緩緩問道:“你當時說要給李家提親,其實說的就是宜欣,是嗎?”
盧明乾搖了搖頭:“你從小就天天在宜可那邊玩,這誰看不出你的心思呀?我當時也想遂了你的愿——,只是——”
盧明乾慢慢道:“只不過這是李莊主提出來,你也知道,李宜宣一死,他最疼愛的兒子沒了。他對宜欣就更疼愛了,他知道李宜欣喜歡你,所以,不管從崔家、盧家和李家聯(lián)姻也罷,從疼愛自己女兒也罷,你都只能和宜欣成婚?!?p> 盧飛苦笑一下慢慢道:“所以,宜可呢?就因為宜可從小沒娘,舅家也不是崔家?”
盧飛深吸一口氣:“宜欣,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看,我喜歡的,只是宜可。”
說完后,盧飛迎著盧明乾眼睛,慢慢道:“我已答允你,將今天的天下會全部撐了下來,接下來,我要去見宜可?!?p> 盧明乾臉色一沉:“你要干什么?”
盧飛從盧明乾身邊走過,慢慢推開房門:“我要退婚?!?p> 盧明乾的聲音沒有一點回旋余地:“你今天敢走出這個院子,你就不再是我盧明乾的兒子?!?p> 盧飛手搭在門把上,頭也不回,淡淡道:“這輩子,我只娶宜可?!?p> 說完之后,推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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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宥和沐遙緊緊跟在盧飛后面,三人都不言語,朝著李宜可的繪豕閣而來。
三人各懷心事,云宥從小到大都知道盧飛喜歡李宜可,所以他也不爭不說,自以為此生無望,結(jié)果上天捉弄,盧飛竟然和李宜欣訂婚。
云宥一時沖動,給李宜可表露了心聲,可是后面應該怎么辦,云宥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云宥現(xiàn)在心里百感交集,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感到慶幸,還是該替盧飛感到痛苦,但有一點,云宥可以肯定,那就是面對盧飛的眼睛時,云宥愧疚得閃到一邊,不敢抬頭看盧飛那雙明亮的雙眼。
盧飛走進那所熟悉不過的小院時,李宜可正如云宥今天初見的那樣,一個人坐在藥鍋前發(fā)呆。
盧飛一看見李宜可那憔悴的模樣,已不由心下一顫,他剛叫了聲:“宜可——”,便欲伸手去拉李宜可。
李宜可回過神來,慌忙站起身來,微笑道:“你看我光注意這煎藥了,連你們來都沒聽見。”
盧飛盯著李宜可的眼睛,急道:“宜可,你聽我說——”
李宜可打斷,沖著盧飛勉強一笑:“盧飛,師父有事要回三原縣了,我要趕過去和他回合了,我們——下次見?!?p> 說道下次見的時候,李宜可雖然強力忍住,但睫毛卻是接連撲閃幾次,顯是強忍住心中的掉下的眼淚。
盧飛只覺得心頭一痛,他突然上前,二話不說直接緊緊抱住李宜可。
李宜可使勁要將盧飛掙脫,掙扎地推了幾下,最終突然也緊緊抱住盧飛抽泣起來。
盧飛喃喃道:“對不起?!?p> 沐遙看著眼前一切,睜大眼睛拉著云宥衣袖道:“師叔,盧公子不是剛和李大小姐——”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師叔的臉色蒼白,身子僵硬,如同遭受重創(chuàng)一般,硬生生的便把“訂婚”兩個字收住。
云宥慘然一笑:“沐遙,我們先走吧?!?p> 盧飛和李宜可不知道相擁多久后終于分開,李宜可本來臉色憔悴,剛在盧飛懷中痛哭一場,碎發(fā)凌亂,在加上身子本來纖弱,盧飛頓時覺得心都要碎了一般。
盧飛雖然和李宜可從小一起長大,每次來神候山莊,李宜可這邊都是盧飛待時間最久的地方,但兩人卻都從未表露過心意。在盧飛心中,自己和李宜可成婚乃是必然之舉,誰料卻中間冒出一個李宜欣來。
李宜可雖從未向盧飛表露過心意,但今天李宜可如此之傷心,盧飛只覺得心下甚是欣慰,反而有一種甘甜之感
從心底油然而生。
盧飛柔聲道:“宜可,你放心,我這就向李莊主說明一切,退了早上的婚事——我一定要娶你。”
李宜可剛才一時沖動,和盧飛這么擁抱良久,此時也是平復下來,苦笑著搖了搖頭:“你不明白的——父親不會答應的?!?p> 盧飛伸出雙手,拉住李宜可柔若無骨的雙手:“宜可,我只喜歡你,不敢他們怎么做,我就是要退了這么婚事,你相信我?!?p> 李宜可搖了搖頭,臉上慘然一笑:“怎么可能呢?今早剛定的婚,你說退就退?你父親,我父親,崔家,神候山莊,天下會,你讓他們臉面何存?”
李宜可自嘲道:“在他們眼中,你,我,何嘗不是他們的棋子呢?”
盧飛大聲道:“我盧飛想娶誰就娶誰,誰又能左右得了我的事呢?”
李宜可一笑,一眼不眨的看著盧飛,眼睛已紅了起來:“你怎么還像小時候那樣呢?”她眨巴這眼睛,努力讓自己的眼淚不要流下:“你和宜欣結(jié)婚后,等于是崔家、盧家和神候山莊三家結(jié)盟,這種婚約,你豈能解除的了?”
盧飛一時語塞,隔了半響,臉上浮起很少的鄭重之色:“宜可,我想好了,如果不能娶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快樂,如果父親和李莊主不同意退婚,我就帶你遠離大唐,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活上一輩子?!?p> 盧飛的聲音越說越快:“我聽說塞外不錯,我們就去那里,草原上扎個帳篷,牧羊戲戲,游山玩水,你說可好?”
李宜可癡癡的盯著盧飛看了良久,她突然又緊緊地將盧飛抱住,盧飛撫摸著李宜可的秀發(fā),口中猶自喃喃道:“我?guī)阕叩倪h遠的,我們要到時生一堆小孩,白天的時候我們看白云,晚上的時候一起看星星——”
正說之間,李宜可慢慢從盧飛懷中掙脫,慢慢伸出手來,輕輕推開盧飛,柔聲道:“你走吧?!?p> 盧飛心下一顫,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李宜可慢慢道:“今天和你一見,我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我很——”
她猶豫了一下,在思考該用哪個詞語,最終,李宜可穩(wěn)住自己的情緒:“我很感謝你,但是——”
李宜可清澈的眸子看著盧飛的眼睛,臉上浮起一個笑意:“現(xiàn)在你應該去好好陪陪宜欣,宜宣哥哥死了,她是最傷心的人——她從小就喜歡你,將你視為她的英雄,這,我知道?!?p> 盧飛搖了搖頭,一把抓住李宜可的肩膀:“你不知道,我一直把她當妹妹一樣看待?!?p> 李宜可搖了搖頭,慢慢掙脫盧飛的雙手:“她剛失去了哥哥,你要是再退了這門婚事,她怎么受得了呢?”
盧飛上前一步:“宜可,你聽我說——”
李宜可退后一步,她伸出一只手來,平平的擋在盧飛面前:“她是我的妹妹,我們兩都失去了哥哥——”
李宜可臉上努力浮起一個笑容:“盧飛,我們這次一見面,明天我就回道觀了,正正試試的當個女道士,青燈不歸客,我覺得挺適合我的?!?p> 她的鼻子很努力的抽搐了一下,這樣才盡量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然后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看我穿的道袍,是不是挺合身的?”
盧飛心中猶如刀割一般,他只覺得呼吸似乎都出來一般,他上前一步:“宜可——”
李宜可伸出的手擋在兩人中間,李宜可的笑意在臉上綻放:“再見,盧飛,宜欣在等你呢。”
只是他們所不知道的,李宜欣此時正遠遠的站在繪豕閣的院外,遙遙的看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