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巒哼了一下,雖然不再說什么,但卻是不服之氣。
李俠看著李巒,他的神色慢慢變得嚴(yán)厲起來:“你是一手組建了天下會,也確是為了大唐社稷做了不少事,但你為了統(tǒng)一天下的鏢局,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對待邵老刀,這種行徑,和那些奸佞小人又有什么區(qū)別?”
李巒見李俠聲音重了起來,也是不敢多言:“這邵老刀性子剛烈,我讓他讓出鏢局,他確是不肯,還羞辱于我,我這才想出此計(jì),當(dāng)時(shí)也是下下之策,確也是我一時(shí)心生怨氣。不過——”
李巒爭辯道:“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雖然邵老刀一死,可十三寨和天下鏢局都統(tǒng)歸于我天下會,這世間的紛爭,又豈不是少了許多?”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李俠緩緩道:“你可知道,就因?yàn)橛刑煜聲?dú)大,所以十三寨才橫行整個(gè)隴右道,燒傷搶掠,多少個(gè)部族都因其滅亡,又有西域多少部落,連個(gè)盛飯之物都買不上,而王元寶獨(dú)霸商市,長安城里多少作坊盡數(shù)破落,瓷器、織品的價(jià)格可翻了不止數(shù)倍?!?p> 李巒冷笑一聲:“那又怎么的,當(dāng)年十三寨橫行,飛魚幫阻斷水運(yùn),朝堂束手無策,你又可知道當(dāng)年有多少鏢師命喪其手?”
李俠沉聲道:“那你可知,以前飛魚幫還忌憚朝堂不敢公然作亂,現(xiàn)在飛魚幫成了天下會的一份,常四海是為所欲為,每年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全天下對其是敢怒不敢言?!?p> 李巒沉默一會,嘆口氣道:“這些事我又何嘗不知,只是這常四海武功極高,而十三寨和鹽幫又勢力極大,為了天下大計(jì),我也只能聽之任之?!?p> 李俠緩緩道:“我早說了,你所做之事雖然有功社稷,有益李氏宗室,但卻有違天道。”
“有違天道?”李巒緩緩道。
“天道講仁,主慈,重義,你這些年看似一派昌盛之景,但違背天道,實(shí)則并不長久,這天下會十大家并非真心服你,只不過權(quán)衡利弊,而不論朝堂也罷,江湖也成,其實(shí)都對天下會不滿已久,你若再執(zhí)意下去,只會越走越遠(yuǎn)?!?p> “你說的這些有的倒也合適,江湖諸派,李相、楊釗之流,確是將我是為眼中釘、肉中刺,只是天下會為朝堂做了那么多事,如果沒有天下會,那天下豈不早就大亂了。”
言下之意,是對李俠剛才所說的朝堂對天下會猜忌之事心存疑惑。
李俠嘆了口氣:“你也是個(gè)聰明人,心中早已知曉答案,只是自欺欺人不想承認(rèn)而已,你一心想匡扶李氏宗室,但你和太子走得如此相近,又有崔家、鄭家、盧家互為犄角,焉能不讓皇上心生猜忌?你可別忘了,裴閔的聽雨樓和十六衛(wèi),可是直接聽命于圣上的。”
李巒一嘆,李俠接著說道:“裴閔和你們一樣,確也一心為了大唐社稷,他有一件事說得沒錯,真正能動搖大唐社稷的,只有大唐自己,而最讓升上擔(dān)憂的,便是這世家門閥勢力過大,寒門子弟又焉能又出頭之日?”
李巒緩緩道:“欲成大事者,必須殺伐決斷,有些事必須要做出代價(jià),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李俠長嘆一口氣,口氣溫和了許多:“我這次回來,就是不想看到神候山莊和天下會步入死局,要想真正讓這些世家門閥和江湖豪門臣服于你,要想真正匡扶大唐,就必須順應(yīng)天道,以仁義待人,方可持久?!?p> 李巒仍然心有不甘:“道理我懂,這是這朝堂之上爾虞我詐,如若真宅心仁厚,又怎能在此立足。”
李俠搖了搖頭:“主要順應(yīng)天道,自會天佑大唐,還有,我讓你讓出莊主之位,還有一個(gè)原因。”
李巒苦笑一聲:“大哥請說?!?p> 李俠聲音柔和了許多:“你這些年為了天下會殫精竭慮,已經(jīng)耗盡心血,你雖不讓外人知曉,但我卻依然瞧出,加上宜宣身死,你隱而不發(fā),這更讓你雪上加霜,你是不是已經(jīng)常感時(shí)感眩暈,而百會,神庭,上星,前頂,后頂,腦戶等諸穴每逢午時(shí)便有脹痛之感?”
李巒終于臉色大變:“這個(gè)你又怎會知曉?”
李俠一嘆:“你那是心血耗盡之像,還有,這次你先是被雷應(yīng)雄所傷,接著被無名重創(chuàng),這幾日你靠著九轉(zhuǎn)還魂丹強(qiáng)行支撐,給他們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實(shí)則那刀氣早已侵入你的五臟六腑,你若再不放手,恐怕一年之內(nèi)就會燈枯油盡,這點(diǎn),想必你自己也能知曉?!?p> 李巒神色一變,緩緩閉上眼睛,沉默良久后,終于慢慢道:“此事容我好好想想,大哥所言甚是,只是,我卻是還沒想到這合適的莊主人選?!?p> 李俠微微一笑:“其實(shí)這神候山莊的莊主,我已挑好一人。”
李巒身子一震:“不知大哥所說何人。”
李俠慢慢道:“他就是盧飛?!?p> “盧飛?”李巒一驚,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不錯,目前能擔(dān)此重任者,非盧飛莫屬?!崩顐b神色間極為肯定。
李巒幾乎跳了起來,不假思索道:“盧飛可不能當(dāng)這莊主,他腦子過于簡單,性子耿直,可萬不能主持大局。”
李俠搖了搖頭:“我早說了,天下之事,最后都要?dú)w集于天道中來,此子宅心仁厚,重義守諾,雖然性子耿直一些,但卻是個(gè)極為聰慧之人,看起來傻傻呆呆,只是因?yàn)椤?p> 李俠笑了笑:“他平日里懶得勾心斗角而已?!?p> 李巒神色復(fù)雜,卻是半天不語,好像一時(shí)反應(yīng)不過來一般。
李俠接著緩緩問道:“你可還記得這神候山莊名號是怎么來的嗎?”
李巒嘆了口氣:“這我又怎會忘記,大哥您當(dāng)年茅山下山后,連克四神中的常四海、蒙盛炎和白自樂,震動整個(gè)江湖,所以才有了這神候山莊?!?p> 李俠正色道:“你記得那時(shí)最好,這盧飛,也是接連和常四海、蒙盛皮和白自樂交過手的,而且,每次都大難不死,這,也算是天賜人選吧。”
李巒神色復(fù)雜,似乎還在思索什么。
李俠一嘆:“我知道你一時(shí)無法接受,但你心血耗盡,加上這一戰(zhàn)又元?dú)獯髠?p> 話還沒有說完,已經(jīng)被李巒打斷:“大哥,我決定了——”
李巒看著李俠,看那表情,卻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這神候山莊的莊主,就讓盧飛來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