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的風沙沿著無盡的荒漠鋪天蓋地而來,無名望著眼前一切,一直堅韌的眼神恍然間似乎多了一些迷離。
這是無名第二次來到河西走廊,第一次來的時候,一路向西,一路高歌,只是這一次,無名越往西,心里越有種怯怯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無名身上從未有過。
不管是殺魏中南,還是孤身入鹽幫,即便后面硬剛李俠,無名也是毫不畏懼。
只是這一次,無名卻是有點怯意。
身旁的阮橫刀似乎察覺到了無名的一絲變化,他試探道:“李公子,再往前走,就到了甘州?!?p> 無名點了點頭,在這條朝著西邊茫茫的戈壁走廊上,兩邊是巍巍連綿的山峰,更是將這通道拉得更遠。極目望去,天的盡頭卻是一大片的綠洲,那便是扼守河西走廊最為重要的甘州城。
“那年涼州一役后,甘州就再沒有過突厥人,也沒有祆教教祠,前段時間,李公子率眾連滅了大唐好幾處寨點,現(xiàn)在甘州雖然還有我大唐駐軍,但周圍黑水城、駱駝城卻都被突厥所侵?!鄙砼缘囊粋€身披明光鎧甲的將軍淡淡道。
他雖沒有明說,但言下之意卻極為清楚,上次無名帶著祆教眾人先是端了十三寨幾個窩點,后面又聯(lián)合突厥幾個部族一路向東而來,雖然河西四郡還在唐軍手中,但一些小城卻逐漸淪落到突厥之手。
“鄭將軍可將這些城中的情況打探清楚?”無名沉聲問道。
這明光鎧甲的將軍卻正是鄭如恒,乃是鄭家最為姣姣之士,他的父親被祆教所殺,他這次帶著一萬騎兵,一路從隴右而來。
鄭如恒點了點頭:“已經讓守軍完全掌握清楚?!?p> 無名吸了口氣,緩緩道:“那就從黑水城開始,一路向西——”
他的目光掠過甘州綠洲,望向遙遠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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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的篝火生得極汪,阮橫刀和鄭如恒一眾人圍爐而坐,這幾天下來,眾人都放松了許多,鄭如恒的鐵騎加上十三寨一眾好手,幾乎以摧枯拉朽之勢力,他們已經連著攻克了近十座城寨和烽燧。
除了第一天黑水城的時候無名去了一下,剩余的時間無名基本都只是在馬上靜靜地看著,這兩天的幾個烽燧和小部族,鄭如恒他們還沒到,突厥人早已經嚇得躲的遠遠的了。
“照這個速度,明天我們就能趕到西州了?!编嵢绾憧粗矍暗呐Fさ貓D,信心滿滿道。
阮橫刀心情大好的點了點頭,拔掉這些眼中釘、肉中刺,得益最大的便是他們十三寨,整個河西走廊的貨物控制權,便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西州西里四十處,便是處密部了?!辈裉祛伒?。
“他們跑了沒?”阮橫刀問道,除了第一天外,后面主要是被祆教搶過來的地方,大唐鐵騎還沒到,人早就已經跑得盡光。
“我前日前去看了一下,左蒼、獨彥弼他們幾個長老都守在哪,蓋燚的狼騎也在?!闭f話的人五短身材,留著個山羊胡須,卻是十三寨中的五寨主談生金。
五寨主談生金常年在西域活動,平日里商人打扮,無名最是不熟。
“這處密部的人瘋了嗎,還不跑?”旁邊一人奇道,卻是四寨主車春錄。
“誰知道呢”旁邊有人也是疑問道,卻是十寨主卓行云。
卓行云接著道:“我們這一路而來,突厥人早就嚇得跑回了西域,這處密部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都現(xiàn)在都還不跑。”
一旁的黨存介奇道:“那卻又是為何?五哥,這處密部實力如何?”
十三寨主要活動便在西北大漠,這次之行,十三寨的寨主們幾乎都傾巢出動了。
談生金撇撇嘴,還未說話,卓行云卻已經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小小的突厥不落,都不用勞煩李公子和鄭將軍,就我們哥幾個過去,也可以把那夷為平地。”
黨存介一嘆,失望之情盡現(xiàn)臉上:“我還以為這一路來會有一場惡戰(zhàn),誰料到除了黑水城還有點意思,剩下的我還沒去,人早就斗都跑光了。”
這黨存介和盧飛一般,也是個好戰(zhàn)斗勇之人,
“聽到我們鄭將軍的威名,他豈不逃竄?”說話的人身材高大威猛,一身鳥錘盔甲,卻是鄭如恒的副將鄭佳恒。
鄭佳恒站起身來,面向鄭如恒道:“稟將軍,我愿明天帶隊直襲處密部,拎著他們的人頭,祭拜叔伯。”
這鄭佳恒,不但是鄭如恒的副將,更是他的堂兄弟。
車春錄、卓行云等十三寨的也跟著站了起來:“我等也愿意一同前往,掃平處密部,為九寨主報仇雪恨。”
阮橫刀也是神情大振:“鄭將軍,就讓我們十三寨明天去吧,牟寨主的仇——”
話還沒說完,卻聽一人已經打斷:“不行——”
眾人一回頭,卻正是無名。
阮橫刀和鄭如恒臉色微微一變,無名這幾日不知怎么滴,越往西,越是顯得心緒不寧,特別是今晚,無名到現(xiàn)在一直一言不發(fā),雖然他本身話就極少,但阮橫刀浪跡江湖多年,總覺得今晚的無名,好像那有些不太合適。
鄭如恒一皺眉:“李公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無名沉默了一下,慢慢道:“西州之行,暫時先緩緩吧?!?p> 阮橫刀奇道:“這又是為何?”
無名沒有回答,半晌后慢慢道:“先暫且在這修養(yǎng)幾日,再直追西州。”
鄭如恒冷笑道:“李公子,你莫非還是和這祆教,和突厥有什么扯不清的?”
他臉色一沉,盯著無名沉聲道:“你莫忘了,你可是大唐之人,可是神侯山莊的少莊主。”
無名緩緩道:“這個我自知,不由你來提醒。只不過——”
無名慢慢道:“就三天吧——三天后,直追西州?!?p> 鄭如恒鼻子“哼”了一聲:“那卻又是為何要推遲到三天之后?”
無名吸了口氣,他本來一直有點心神不定,此時看著鄭如恒,慢慢的恢復了正常之態(tài),眼中盡是凌厲之色,渾身散出一股殺氣,語氣更是不容商議:“這與你無干——”
他身上殺氣一現(xiàn),即便鄭如恒常年征戰(zhàn)沙場,此時也是心里一凜,氣勢弱了很多。
無名看著鄭如恒和阮橫刀,一字一頓道:“三日之后,我們全軍而起,直赴西州?!?p> 說完之后,站起身來,人已轉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