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西門悅醒轉(zhuǎn)睜眸,模糊中的視線被一道白影填滿,就靜靜地屹立在面前。
蓮足或許站立過久,陷入松軟的泥土中約有兩指寬,可她似未曾察覺。
西門悅抬眸,視線落在她面貌上,一頭飛仙髻如飛鳳欲展飛之態(tài),顏如凝脂,眉似墨描,凌波目瑩然,俏顏不施粉黛,如梅花初綻,圣潔傲雪。
容顏,依舊熟悉的容顏。甚至溫暖的表情中順帶著一抹淡漠,都不曾改變過,即便熟悉她的人,都不會(huì)懷疑。
但事實(shí),已物是人非,鳩占鵲巢了。
西門悅對(duì)她的身份,心如明鏡,眼前乃是借尸還魂的老妖婆,一個(gè)恐怖的冥古兇靈,一個(gè)隔代重生的古蘭花精。
“你醒了?!膘o靜地盯著西門悅,“紅涵兒”淡淡開口道,語氣平靜如水。
“我醒了?!蔽鏖T悅淡淡回了一句,語氣依舊平靜,沒有任何的情感。
簡單對(duì)話后,兩人陷入沉默。
半晌,“紅涵兒”語氣依舊平淡,問道:“公子這樣做,值得嗎?”
西門悅笑了笑,輕聲道:“紅塵漫漫,像她這么的朋友并不多見?!?p> “紅涵兒”想了想,再次問道:“她曾施計(jì)要算計(jì)公子,還如此為了她,拱手奉送絕世的造化,值得嗎?”
西門悅笑道:“隨心而為,自在安樂,這沒什么不好?!?p> “紅涵兒”微微皺眉,淡漠道:“公子曾經(jīng)是魔,為何心懷慈悲。”
西門悅輕聲道:“你不是人類,不懂一種叫做不打不相識(shí),這種“敵人”往往演變成君子之交,因?yàn)槎荚钊胙芯窟^彼此,心明彼此的優(yōu)缺點(diǎn),熟悉彼此的脾性,所以說往往了解你的言行舉動(dòng),并非你身邊的親人,而是敵人?!?p> “對(duì)朋友心懷慈悲,并非正道專屬,對(duì)敵人心狠手辣,并非魔道特有,心懷慈悲或者心狠手辣,都看對(duì)象?!?p> 言罷,視線中的老妖婆微蹙眉,沉默不語,西門悅輕笑道:“說說你吧。”
“我?”雙手負(fù)后的“紅涵兒”微微愣了一下,目光掠過一抹茫然光澤,等了足足有一會(huì)兒,她似乎想起一些往事,開口道:“我是古蘭女皇?!?p> “古蘭女皇?”西門悅心神俱顫,順著問道:“冥古時(shí)代的古蘭女皇?”
“是也不是?!薄凹t涵兒”有些不確定說道,語氣較為坦誠,辨不出真假。
“為何?”西門悅不動(dòng)聲色問道。
玉蘭女皇略作思索狀,說道:“冥冥之中感覺隸屬冥古,但感覺又不是,我不知道,可能記憶殘缺的緣故。”
“記憶殘缺?”西門悅眼神略微不淡定,記憶殘缺的女皇,布陣手段堪稱逆天,若記憶圓滿無缺,細(xì)極思恐。
古蘭女皇選擇避而不答,視線盯著他,說道:“公子已走上不歸路。”
“怎么說?!蔽鏖T悅笑如春風(fēng)。
古蘭女皇的目光似看穿了西門悅,讓他無處所遁,覽盡秘密,說道:“公子將紅涵兒的魂魄送入輪回通道的那一刻起,就踏上了不歸路。公子將紅舞兒引入無情魔道的剎那間,則與魔道衍生因果。還有之前,公子引導(dǎo)妖凌兒解封禁忌。種種跡象表明,公子不甘心曾經(jīng)的失敗,欲將東山再起,卷土重來?!?p> “你錯(cuò)了。”西門悅心起波瀾,這老妖婆眼光蠻準(zhǔn)的,但她的確高估了。
他累了,不想再折騰了。
至于與三女頗有緣份,不過隨手點(diǎn)撥而為,權(quán)當(dāng)年輕人的人生道路上遇到的貴人罷了,這屬于她們的機(jī)遇。
往后的路該如何走,他不會(huì)橫加干涉,只望她們經(jīng)過指點(diǎn)后,生命綻放更絢爛的火花,見證更精彩的塵寰。
見到西門悅選擇不作解釋,古蘭女皇反問道:“吾錯(cuò)了?”
“是的?!蔽鏖T悅點(diǎn)頭道:“腳下的路該怎么走,全憑她們?!?p> “哈哈……”古蘭女皇忽然大笑,“公子是不一樣的魔,諸天萬界因?yàn)楣拥臒o意之舉,往后又掀起了血雨腥風(fēng)?!?p> 頓了頓,“致使萬界血雨腥風(fēng)的慘象,禍根將在公子這里埋下種子萌芽,看來公子前世惹禍本事可不小,今世又按耐不住瞧熱鬧的脾性。不過是換一種方式醞釀禍源,其心可誅當(dāng)不為過?!?p> 接著又笑道:“要說如此波瀾壯闊的熱鬧,真是令人期待?。 ?p> “的確令人期待。”西門悅灑然一笑,“你這老妖婆的出現(xiàn),也的確令萬界震驚,不久后將更熱鬧,可惜本公子俗事纏身,不能大飽眼福,遺憾??!”
旋即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也好,如今境況很滿意,有吃有喝,又身為一方宗主,若瞧大熱鬧的話,怕小心臟受不了這等刺激,一不小心折壽可不妙了?!?p> “噗嗤!”古蘭女皇禁不住一笑,輕聲糾正道:“公子請(qǐng)稱吾為古蘭皇或者蘭皇,吾頗不喜這“老妖婆”的稱呼?!?p> “也罷?!蔽鏖T悅也不做作,含笑點(diǎn)頭道:“蘭皇即身為一代帝王,可否透露關(guān)于冥古的一些訊息?!?p> “公子想知道什么?”古蘭女皇道。
“冥古可有修真者?”西門悅問道。
“不知?!?p> “冥古怎么湮滅的?”
“不知?!?p> “玉虛古蘭真的能突到圣級(jí)嗎?”
“不知?!?p> ……
“不問了。”西門悅無奈擺手,連問數(shù)個(gè)問題,蘭皇一句也不透露,不知是故意有為藏著掖著,還是真的不知。
良久。
“公子有何打算?”蘭皇看了西門悅一眼,淡淡地問道。
“不知。”西門悅微微搖了搖頭,的確不知道今后有何打算,隨遇而安吧!抱著一顆游戲人間的心境,喝點(diǎn)小酒兒,或走走停停,看看塵世的熱鬧,何嘗不是一件好事,一種享受生活。
“公子不打算殺回去嗎?”蘭皇不死心地問道,誠然不相信他的言論。
“早扯平了。”西門悅笑了笑,“打打殺殺到最后,所有恩怨都亂如麻,理不清道不明,還不如一笑置之?!?p> 頓了頓,接著道:“何況動(dòng)輒打打殺殺的日子,多沒意思,別人打打殺殺的熱鬧,本公子倒是樂趣去瞧?!?p> 古蘭女皇聞言,輕輕地笑道:“公子倒是很會(huì)享受生活,不過這種悠閑日子將不會(huì)持續(xù)太久。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公子暗地里干的那些事,總有一天會(huì)被扒出來的,那時(shí)公子成為匯聚熱鬧的中心,別人也有熱鬧看的了,吾在想要不要提前透露出去?!?p> “熱鬧總是輪流轉(zhuǎn)才精彩,今年到你家,明天到我家,這無可避免。況且永遠(yuǎn)不要低估旁人的智慧,那是愚蠢行徑,總有一天真相都會(huì)大白于天下。”
“看來公子早有預(yù)見,準(zhǔn)備給萬界一個(gè)巨震驚喜的大禮,卓殊令人期待?。」映錾綍r(shí),將是怎樣的壯觀景象,真令人特異的望穿秋水??!”
“哈哈,蘭皇言重了?!蔽鏖T悅笑著糾正道:“若隨手而為都能令天下震驚,到底是天下大驚小怪,還是本公子的眼光越發(fā)精準(zhǔn),提升幾個(gè)檔次了?!?p> “隨手?”古蘭女皇輕吟一遍,嘴角露出笑吟吟地道:“恐怕公子蓄謀已久,這一切不過都是公子布局的吧?!?p> “從偶遇紅舞兒的那時(shí)起,恐怕都是公子推演出命中必遭此劫,知天命不可違,故順?biāo)浦厶嵩绶N下因果,搶占先機(jī),吾看這個(gè)可能性非常大?!?p> “蘭皇啊蘭皇!”西門悅淺然一笑,“你非人類,卻學(xué)會(huì)了揣摩人心,越加偏離本性了,這可不妙?。 ?p> 古蘭女皇微微嘆笑道:“人類陰險(xiǎn)狡詐,吾不過入鄉(xiāng)隨俗罷了,這是生存的本領(lǐng),不然哪天再遇到類似公子這樣的人,說不定被蠶食了還替著數(shù)錢,豈不悲哀到谷底了。”
“蘭皇言重了,世人都說本公子溫文爾雅,頗為君子風(fēng)度,怎能暗中耍那些陰謀詭計(jì)呢,豈不是自墮名聲。”
“哈哈哈……吾看怎么正好相反呢,若說名聲,公子最不看重的東西,至于那什么君子,公子八輩子巴不上邊。”